人有生老三千疾

感受到身体内有一股力量源源不断的涌入，千仞雪握着双剑得手紧了紧，厉声道，“长风长老，离开！”

长风不可置信的看向千仞雪，在见到她身后的魂环呈现出金色光芒时，没再犹豫收了魂力，迅速撤离。

唐昊看着金芒与血雾自千仞雪身体内迸发而出，来不及惊讶，在大须弥锤全力一击的炸环后，他被挡了下来，紧接着一股强力的反震过来，让他飞直接出近百米。

千仞雪不再犹豫，只身飞了过去，双剑交错斩开了唐昊的身体。看着唐昊眼中透出的不甘，她没有欣赏的功夫，执剑撑着没有倒下，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快要撕裂了。

长风看到千仞雪这一击，人还有些懵，不过他也没忘记自己的少主才八十一级，急忙过去查看，在看到千仞雪裸露在外的皮肤之下经脉呈现金黑色时，一时也估计不上男女有别，接住了摇摇欲坠的千仞雪，“少主，你这是？”

“回……武魂殿……找……大供奉。”千仞雪断断续续说完，人便昏死过去。

长风只能将人抱了起来，第一宗门就是豪，收起唐昊身上的五块魂骨，准备朝着内陆飞驰而去，又想起宁荣荣还在渔村，要是把她丢着，少主醒了估计会责怪他。只能先回了一趟渔村，将小黑往自己胸襟里一塞，“抓好了。”

“喵～”

宁荣荣还没醒，长风一手抱起一人拼了命的朝着内陆飞行，千仞雪的状态很不好，这要是少主死了，他完好无损，教皇可能会亲自将他的头拧下来。

教皇殿内，还在津津有味看着昊天宗和星罗闹剧的千寻疾被阿斯贝尔打断了。

“卡麦尔状态不对。”阿斯贝尔语气难得严肃起来。

“嗯？”千寻疾合上手中的折子，卡麦尔状态不对，不是黑暗卡麦尔状态不对，“小雪出事了？”

“嗯，与我们之前不一样，祂的宿主身体在崩溃。”

“什么！长风不是跟着她吗？”千寻疾神情慌张，这种事情不可控的情况他还是第一次遇见。当下丢下手中的事务，朝着殿外走去。

“亚列。”阿斯贝尔极不情愿的吐出这两个字。

千寻疾脚下一顿，转了个方向冲进了斗罗殿，“父亲。”

千道流也是正好起身，朝他点了点头，“我去将小雪带回来。”

千寻疾欲言又止，自己去了似乎并没有太多作用，亚列的治愈术毋容置疑，“我知道了。”

看着飞身而去的千道流，千寻疾收回了目光，神色如常的走回教皇殿，“阿斯贝尔，你知道为什么小雪的眼睛是蓝色的吗？”

或许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阿斯贝尔也是配合的问了出来，“为什么？”

“因为父亲曾在我很小的时候说过，母亲的眼睛是蓝色的，七十四年了。”在听说自己父亲心悦波塞西的时候，他曾有恍惚过，然而都这么久过去了，他作为后辈，又有什么立场去质问，“人有生老三千疾，唯有相思不可医。”

“你的母亲，你以前从未提过。”阿斯贝尔听得新奇，“你父亲倒是个痴情的。”

在这一瞬间千寻疾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痴情？曾经陪着唐晨一路走来的女人，生前世人称赞只羡鸳鸯不羡仙，死后也不过一捧黄土。几十年以后他还能为了其他女人不顾宗门不顾生死寻找神位。我父亲当年寻遍天下，医不好他的妻子，解不了他的相思，神也不曾回应他。现在看来不是相思不解，而是还没有出现那一个她。不要说父亲了，我自己都对母亲的印象都已经模糊了。”

时间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它会让人遗忘很多，这世间哪有这么多真情不改，千寻疾沉默着走在武魂殿的城墙之下。

那时候他能猜出父亲的想法，点醒梦中的自己，何尝不是早已看穿人性悲凉，本就无用的后人哪有拥有神位传承的比比东重要。而天使神的传承又不能断去，若是没有祂们的到来，他已经能猜到千仞雪的结局也不会好过，毕竟没有人会在乎她的感受。千道流只要她还活着便可，比比东则是想让她死，一个天使神血脉当然抵不过两个天使神血脉。

仔细想想，他的存在太过虚幻，另一个他的生平衔接不上，就好像就是为了他人而存在，无论何时都是矛盾的，就如同一个任人摆布的小丑。自己已经在努力控制着不在路上踏错一步，若是还有曾经的肆意，哪里还会像现在这般小心慎微，那一场火没有要了他的命，却烧掉了他的本心。

“若是你们走了同一条路，你会留下比比东吗？”千寻疾的情绪变化引起了阿斯贝尔的兴趣，祂似乎还没见过他这般失态。

“会。”当然要留下来，千寻疾嘴角上扬露出了诡秘的笑容，“她是我手中最锋利的刀。”

千寻疾坐回教皇椅上，沉下心去，他都能想到父亲会说什么，他会说：小雪不能没有母亲。

“为什么，这把刀可是会发疯的。”

“疯了才好。”疯了才好啊，反正也杀不了，既然他已经种下了恶种，那么比比东也会成为恶的果实。罗刹神不会轻易树敌，但比比东会不顾一切的报复，他会死去，唯一可惜不能见证他所供奉的神陨落。

这里不一样了，他现在大权在握，也应该抛去脑子里那些疯狂的想法。这里的轨迹很顺利，正在一步一步按着他的计划运行……

他的母亲死了这么久，或许也不会再强求父亲对她忠诚吧。

“你们很像。”

像？以前千寻疾从未觉得自己和父亲有什么相似之处，现在也不像。他可以对所有人下狠手包括他自己，而父亲会将所有事情加注在旁人身上，“不像。”

千道流不知道自己的举动会对千寻疾有什么影响，或许在他无知无觉的恍然里，儿子的人生他已经无法再参与进去。现在他还可以将曾经遗忘的情感加注到千仞雪身上，那个跟在他身边长大的孙女，无论最后她会开启几考。

他似乎忘了，千仞雪也长大了。

长风这里遇到了个麻烦，宁荣荣醒了。

“长风叔叔，我们这是去哪？”宁荣荣对于在天上飞行并没有太大的惊奇，毕竟雨山哥经常带她飞。对了，怎么不是雨山哥带着她。四下望去，并没有千雨山的身影，倒是看到了长风手上还抱着个金发女人，有些眼熟。她身上似乎还长了什么东西，密密麻麻的，宁荣荣收回视线转回头。

“回武魂殿。”长风冷硬的回答，千仞雪的状态很不好，他能明确的感受到她的身体内强压着一股常人无法承受的力量。

“武魂殿？”宁荣荣惊讶的看着长风，挣扎着动了动，“我不去武魂殿，你放我下来，雨山哥呢？我要去找他。”

长风冷眼看着她，“要不是为了给你找什么外附魂骨，少主怎么会变成这样子，老实些，不然把你丢下去。”

宁荣荣看着身下细小如沙粒的城镇，老实的没有乱动，没好气的反驳道，“什么少主，我又不认识。雨山哥呢，他去哪了？”

“喵～”

玄足猫的叫声引起了宁荣荣的注意，它正从长风的衣襟里探出脑袋来。

“小黑……”宁荣荣看了一眼眉头紧锁的长风，再看一眼那个昏迷不醒的女人，这是他的少主，为了给自己找外附魂骨才变成这样的……雨山…雪！千雨山是千仞雪，这怎么可能！

这只是自己的猜测，也许不是呢，雨山哥说他有一个姐姐的，这个人或许是他姐姐，他自己可能有什么事情所以才不在这里。

看了眼陷入自我怀疑的宁荣荣，长风又加快了速度，从沿海到内陆中央的武魂殿，以他最快的速度也要花费近两个月。这还是在他完全不休息的情况下才能做到，也不知道少主能不能坚持这么久。

让他感到庆幸的事，不出半个月他碰到了千道流，“大供奉，少主她……”

“回去。”千道流接过千仞雪，吩咐了一声。

“……”长风看了眼还被他拎着的宁荣荣，这个要不要送回七宝琉璃宗。

“我想回家。”宁荣荣觉得自己精神有些恍惚，这半个月来，她脚都没沾过地，她也不想在啃那硬邦邦的饼子填肚子了。

“不行，少主说你能走，你才可以回去。”长风打消了送宁荣荣回去的想法，其他不说，少主看重宁荣荣，怎么能把她送回去。

“千雨山真的是千仞雪吗？”宁荣荣再一次询问出声，她不能接受这件事情。

这半个月她都问了几百遍了，长风觉得自己听到了无数遍心碎的声音，“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