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次战局间

北约的攻击退去了，但是危险并没有消失，我们的第一条防线几乎被完全摧毁，大量的装甲部队也被打的溃不成军，要不是“成吉思汗师”冒死发起反突击，打压了敌人的先头部队，我们可能连第二条防线都会失掉。

我躺在野战医院里，听着军官们断断续续的报告和伤员不断的呻吟，空气中弥漫着腐肉与血块的恶臭味道，与医生们喷洒的消毒酒精一混，让人不由得作呕。在外面，防空火箭还在不断发射，他们尖锐的爆响却无法刺破这里无休止的呻吟。护士们端着一盘又一盘的残肢断臂走过鲜血流淌的地面，把它们丢在外头的土坑中。

我进入野战医院几天后，也许因为战争需要，受伤比较轻的我得到了较好的医疗条件，于是恢复得很快，腿上的伤口也没有感染，医生说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几周后便可以出院了。

但是，两天后的下午，一个衣着考究的军官来到了我们的医院中，把军医长官同志叫了出去，到了不知多久后，那位军官同志又走了回来，对我们大声喊道:“所有的人，能动的都出去，包括医护人员！”

大家虽然迷惑不解，但是在战争时期军官的命令都是不太敢违抗的，所以同志们还是执行了命令，鱼贯而出，来到了外面的草坪上，只留下所有不能行走的士兵们在里面。

大家走出去后，才惊讶地发现，在外边，还有大量荷枪实弹的士兵。

我们还没反应过来，那军官一抬手，大部分的士兵便进入了医院，随后便传来了连续不断的枪声和伤员的惨叫，还有几声疑问:“为什么?！我是党员，我有党员证！我还是士兵！我要求军事法庭审判！”但他们的声音很快便消失在了枪声中。

大家心中一震:他们为了节省医疗资源，把重伤员都杀掉了！

“不！”后面有一个女护士好像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向着军官扑去，但是又是一声枪响，她也随即向后倒在了地上。军官一个个看向我们:“还有人要反抗吗?还是说听从指示?如果你们不听话，那就跟刚刚那个同志一个样！一切为了党的利益！”

几分钟后，那群士兵满身血污地走了出来，向着军官敬礼:“报告，全部清除完毕！”

“好了，把这儿炸了吧，记得搞干净点。”

一位士兵按下起爆器，早已经准备好的炸药在沉闷的爆炸声中把这里炸了个粉碎，楼房像是断腿的战士一般缓缓倒下，鲜血混合着烟尘飞出，把地面与空中染成鲜红。

在这地狱般的美景下，我感到我的眼中充满了愤怒和不解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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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我们搬到了另一个医院，这里全都是轻伤员，我还算是伤的比较重的，大家全都心照不宣地对之前的事保持着沉默。

三周后，我顺利出院，回到了原来的连队，虽然可以回到同志们身边我很开心，但是那些熟悉的面孔都不见了，我本来以为卡普列尔会很快回来，但是过了很久连他也没有出现。我找遍了野战医院，找遍了每个营地，向每一位战士打听，但是一无所获，当我已经放弃希望的时候，没想到却在一条小道上看到了他。

他的军装已经没了，只剩一条破旧的裤子，身上横七竖八的全是伤痕，柔软如天鹅绒的头发已经成为干枯的稻草，双眼呆滞，脸上瘦削不堪，黄中带黑，仿佛是木刻的，只有眼睛偶尔一眨，才表示他是一个活物。在他身边，还有两位押送的士兵。看到我走过来，他们向我礼貌性的敬礼。

“同志你好！请问您是……”

“同志们好，你们要押送这位……犯人到哪里去?”

“当然是刑场，这位同志，这还用得着说吗？”

“刑场?可是他犯了什么罪?”

“您自己问他吧，士兵同志，他都招供了，在我们的…呃…劝导之下。”

我向他看去，很难想象这只有“劝导”。

这时，卡普列尔木然地开口了，声音沙哑，好像一台破旧的留声机。

“我，卡普列尔.伊万诺夫，苏联人民军队成员，在战斗中意志不坚定，有投降主义，右倾机会主义的倾向，在生活中没有坚持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思想，被金钱所腐化，被资产阶级所收买，成为一个可耻的叛徒，我为敌人提供我方作战资料和武器信息，让敌人获得了战斗胜利，我对党和人民犯下了滔天罪行，所以我要被执行死刑，立即执行。我，卡普列尔.伊万诺夫，苏联人民军队-----”

一个士兵用枪托狠狠砸了一下他的背:“叛徒！闭嘴！”

我当场呆住了:这不可能啊，我与他相识多年，他一直是一个热忱勇敢的年轻人，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再说了，就算他真的想这么做，他也只是一个士兵而已，不可能拿到作战计划和武器资料那些的啊。

我凑过去:“卡普列尔，是我，安德烈”

但是他转了过去:“我是叛徒，我是叛徒…”

“看吧，同志，我就说他是叛徒，和叛徒没什么可讲的 。”说罢，士兵们就把他带走了。

同志们，卡普列尔已经死了，他不是在无产阶级的斧钺下低下了头，无产阶级的斧钺应该是无情的，但也应该是纯洁的，他是在恐怖的暴力机器下低头的，这台机器竟然用了中世纪的方法，大量炮制所谓的反动证据，炮制出许多替罪羊，这台机器的力量如此之大，如果马林科夫总书记对自己产生怀疑，它也会立刻找到证据的。

同志们，我们还在为了共产主义而奋斗，你们想必已经生活在共产主义中了吧，那么，请你们---我恳请你们不要忘了，在通往共产主义的道路上，也有卡普列尔:这个年轻，善良，可爱的同志，这个在困难时期为我伸出援手的同志留下的一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