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浓。蝉鸣声早就收了,纺织娘不知躲在哪处草丛中叫,更衬得四周幽寂。
入梦,混沌一片。看不清自己身处何处,只见得黑暗中还能看见团团迷雾,四周声音嘈杂,却又听不真切。突然,四周燃起了火焰,地面成了一泊鲜血,四周的嘈杂声成了叫骂声……声音很吵,一道天光在黑暗之中的某一处突然开了一个口子,刺眼白光照了进来……淮景迷迷糊糊睁开了眼,四周一片安静。窗户没关,被晨风轻而易举的钻入,阳光透过窗户斜射在桌案上。
淮景又猛然想起,昨晚他关上了窗。他四下打量便发现有两个孩童身量的人缩在不远处的一个木桌底下。
“出来。”
然后从桌子底下钻出了两个小姑娘,大致八九岁的模样。
问过了才知道小的那个叫陈小沁,稍微大点的那个叫陈锦,村子里比较好客,怕客人饿着,时常会给过路人送吃的。俩小姑娘怕淮景训人,几块纸包的米糕一小笼馒头马上一骨碌塞到淮景手里。
“多谢。怎么翻窗进来?不敲门?”
两姑娘立马解释:“不是不是。”陈锦道:“那门上了阀,我们本来是想送完东西就走的,不打扰您休息。所以就走窗户。”说完又小声嘀咕一句:“谁知道刚进来你就醒了。”
小沁以为淮景要问钻桌子的事,道 :“我们进来的时候看你翻了个身,因为以前经常闯祸,所以就下意识的钻到桌子底下了……”陈小沁越说越小声,大概也觉得这事儿挺丢人的。
陈锦马上说:“不过我们没想干坏事。我敢写包票。”说着还举起了右拳要发誓。
淮景看着这小孩稚嫩的拳头,像是安抚的说了一句:“我知道。”
小家伙们还小,分不清情绪。见面前这个人还是面无表情,还以为他还在为此恼怒,便试探性的问:“那我们走啦?”淮景才象征性的点了一下头,两个小姑娘便赶忙走正门跑了。
吃了点,填饱了肚子,淮景捎上剩下的吃食,把屋内收拾好,问了条去城里的路,出了村。他打算一路问到家里在的那条街,好去探个究竟。不知是路程短还是走的快,正午的时候就到了一个城镇。城里本该是十分热闹的,可能是因为天气热的缘故,大街上只有十多个人摆摊,买东西的人也没有想象的多。
淮景瞧见一个卖工艺品的小摊贩,正想上前问路,突然一个姑娘冲了过来,看见摊子上摆着的各种小玩意儿,便拿起一个细细打量,身边还跟着跑过来了一个丫鬟。
“这小木鸟还挺好看的,多少,要了。”
“小姐...小姐!今日不宜出门的。走丢了我怎么跟宗主交代呀?”
这姑娘衣着华贵,竖着高马尾,又有丫鬟小姐小姐的叫着,应当是世家子弟,想来还身份尊贵。
淮景不知,此人便是如今九大世家之中曲家曲靖原的女儿曲柳英。
面对丫鬟的劝阻,曲柳英丝毫不当回事儿,反倒底气特足的说:“我走丢什么?江秦他有本事真敢再动到我们曲家头上来。”丫鬟急了,一脸想拉她走却又不敢的样子,收了点声说:“今日是六月初七,万一呢?大少爷他不就是……”说到这她便被曲柳英瞪了一下就不敢往下说了。丫鬟的声音也不算很小,恰好淮景听力又灵敏,那句话便被他听着了。
那摊贩老板离得近,听见“六月初七”时,手一哆嗦,目光不断往这个大小姐那边看。曲柳英还在挑挑拣拣,被看的不耐烦了,责问:“看够了没有!本小姐最讨厌你们这种打量的眼神。”
那老板赶忙合手道歉,然后又赶紧收摊,像是碰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抱歉抱歉……不卖了,不卖了,给我一百个胆也不卖了……不卖了……”
曲柳英似是知道什么,突然恼了,正欲发作,旁边那个丫鬟赶往扯扯她的衣袖摇摇头,畏缩道:“小……小姐。”像是在告知什么事情,曲柳英只好忍着,抛下一句:“哼,谁稀罕。”便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