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大娘子似笑非笑的看着老夫人尽享天伦的样子，盛纮注意到她的表情，不由得怀疑起来，大娘子向来是藏不住事的人，这神情莫不是还有什么把柄握着没有爆发出来。近期事情实在太多了，官场上的刀光剑影就已经让他疲于应付，实在不想在家里还不安生。

“既然事情解决了，母亲就带着明兰早点回去休息吧。如兰和长柏也都走吧。”盛纮当机立断的想支开所有人。

大娘子听到这话，脸色一变，大声的说着：“春雨夏雨带如儿和柏哥儿先回去休息，明兰还是先等等，我还有话要说。”

“什么话不能明日再说，明兰跪了这许久还要听你训话不成，对于孩子身为嫡母就该一视同仁的都疼爱才是。”盛纮强压怒火对着大娘子呵斥。

长柏见大娘子猛地站起来砸了杯子，生怕父母吵起来，连忙出来打圆场，老夫人也拍着桌子让他们不要吵，明兰则是被吓得往老夫人身后躲去。

可惜这次的大娘子格外的强势，谁说话都不好使，还勒令长柏和如兰立刻回屋，长柏看大娘子真的吃了秤砣铁了心，只能忧心忡忡的先带着如兰离开。

确定两个孩子离开后，大娘子彻底没了顾忌：“孙妈妈，快去把那两个不知廉耻的奸夫淫妇压上来。”

老夫人听着她粗鄙的话眉头紧皱，盛纮倒是认命的重新坐下来，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妖。房妈妈身为老夫人的心腹，地位向来不一般，此时看老夫人对大娘子不满，就走出来劝说：“大娘子是高门大户出身，如今也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该谨言慎行些，为孩子做个榜样，您说是与不是？老奴是个下人，不懂得怎么说话，老太太年纪大了，最听不得那些个肮脏事，还请您多加体谅。”

“不愧是老夫人身边贴身伺候的，这张嘴真真是令人作呕，你都知道老夫人听不得那些事，那倒是做个清清白白的人呐！”大娘子扯着嗓子说着：“都是死人啊，动作这么慢，人呢？”

老夫人和房妈妈听大娘子这么说，都对她怒目而视，一副今天若没有铁证，定饶不了她的神色。盛纮也忍不住向她投去不赞成的目光。大娘子嘴里嚷着“我父亲配享太庙，我可不是被吓大的。”底气十足的硬刚在坐各位。

在众人气氛凝结之时，孙妈妈终于把小蝶和另一名中等身材样貌普通的中年男子带了上来，两人身上都带着伤，明显是被用了刑的。

那男子见到房妈妈就涕泗横流的哭喊：“姑姑，姑姑您快救救我，我再也不敢了。”说着就往房妈妈那爬去。

房妈妈看着他的伤势虽然心疼的手都颤抖了还是强做镇定，期期艾艾的看着老夫人，也不开口求情，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

终究是陪伴了自己快一辈子的老姐妹，老夫人沉了沉眼神，对着大娘子示弱的喊了声：“人带来了，大娘子说说吧。”

大娘子是第一次享受到老夫人对她的示弱，精神头十足，摆足了架子才端着身段说道：“母亲身为勇毅候府的嫡女又是咱们家的定海神针，我是真不愿意拿这些个肮脏事污了您的耳朵，可惜就是这么凑巧。”看着老夫人和房妈妈那吃了苍蝇似的不愉模样，大娘子在心里偷乐，面上却假装气愤的拍着桌子：“这个王虎身为下人，不守本分居然与姑娘身边的丫鬟做下淫秽之事，两人都罪该万死！他有妻有子，你好好一个清白女子还倒贴去了，真真是贱蹄子！”

小蝶强忍身上的疼痛，扑在地上看着明兰和老夫人喊冤：“奴婢冤枉啊！是他，是他奸污了我！若非放不下姑娘，我早就一头撞死全了这清白之身了。”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要是没有心思，他为何独独对你下手，不对其他人如此？”房妈妈急急出口为自己的侄子辩护。她自己陪着老夫人一辈子未嫁，王虎是她哥哥唯一的子嗣，也是她房家的根，无论如何她也要保下他。看着就算受伤了也颇有姿色的小蝶，房妈妈眼神不由得一黯。

小蝶从来不是任人揉扁搓圆的软柿子，她也不应房妈妈的话，只对着大娘子一个劲的磕头喊冤。房妈妈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又生一计，她跪在老夫人的脚边，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老夫人，奴婢身为您的贴身侍女，跟了您一辈子，却没学到您身上半点风采，老了老了还给您丢脸，实在是无颜面对您。请您重重的责罚奴婢吧，这也是减轻奴婢的罪孽，奴婢感激不尽。”说着又连续磕了两个头，老夫人还是心软了，亲自把她扶了起来。

“这事也涉及到我了，为了避嫌，我就不参与了。还请主君秉公办理吧。”老夫人一脸疲惫的看着盛纮如是说道。

盛纮沉吟不语，看了看大娘子和房妈妈，最后叹了口气：“家有余庆，不见血腥。就将两人都逐出府吧，此事不光彩，真正的原因瞒下，只说两人犯了错就是。”

大娘子不满罚的这么轻飘飘，但看着盛纮的脸色也不敢多言，她今日的目的也达到了，放不放过两个下人，也无所谓。房妈妈赶紧拉着王虎磕头谢恩。

小蝶看着皆大欢喜的局面，又看到明兰始终站在老夫人的身后，知道她已经有了新的依靠，自觉已经还清了卫小娘的恩情。面上凄惨一笑，大喊了一声“世道不公”就用力朝柱子扑去，撞柱而亡。

明兰吓得喊了一句小蝶姐姐就晕了过去，大娘子也受惊不小，一时间葳蕤轩慌乱四起，老夫人看着死不瞑目的小蝶，闭了闭眼，主动站出来主持局面。

姜还是老的辣，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老夫人一出手，整个葳蕤轩就重新变回有条不紊的样子，只是沉重的气氛在几个主事的上位者之间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