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一瞬怔住,她很少有如此措手不及的时候,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位从小到大顺风顺水的小公爷能觉察到她的不对。
她当然不是申和珍,她是朝露,她来自于另一个世界。
朝露苦笑了一声,这一刻她竟然有些理解楚欢,“是啊,我差点忘了,我不是申和珍,这里……并没有什么东西是和我有关系或者说属于我的……”
朝露早已经知道,这个世界里没有类似奉天楼的地方,她大概率是回不到自己的世界的,那她该去什么地方呢?
齐衡只是安静的陪着她,他只是想知道自己爱着的女子的前尘往事,当然,如果朝露不愿意说,他也不会勉强。
“你想知道的事我可以告诉你,”朝露吸了口气,“齐衡,其实我挺喜欢你的。”
朝露难得的在人后有如此娴静的一面,她已然决定了,既然决定坦诚相待,那就告诉他也无妨,只是不知道夺舍穿魂这样的说法能不能让他相信。
……
齐国公府
袅袅茶香四溢开来,带着草木独有的清香与清苦,就像朝露前世起于青萍之末的人生。
齐衡用了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听完了朝露和一些建昭皇妃几十年的人生。
他最初自然是觉得荒谬的,一体双魂,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可朝露说得句句真切,不似作假,他便也是相信了这件有些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终于是明白了朝露模式化的娇媚和旺盛的搏杀欲从何而来,还有她的那些灵药奇毒,也许这些东西在她的世界里,都是随处可见的吧。
朝露认真看着他,“你到底是看错了我,又或许是你先前在自欺欺人吧,我并非你想象的那般知世故而不世故,我手上有许多人命的,还有之前你穿紫色衣服那次……我……当时想起来的是奉天楼的掌祀。”
齐衡只是问,“那你现在分得清我跟他的区别么?”
“当然,”朝露如实回答,“在这一世,至少是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从没有骗过你。”
“好,我信你。”齐衡很认真的说。
他只是想知道朝露先前的一些事,只要朝露还愿意留在他身边,哪怕她还是在骗自己,也没有关系。
过了一会儿,齐衡握着朝露的手,低声说,“这一世我不会有别人,你也莫再动手了,这里没有奉天楼,杀业太重的罪过,是赎不掉的。”
朝露点了点头,“好,你要记着你今日说得这句话,即便你记不得也没关系,”说到这儿,朝露突然露出来一个无害的笑容,“我会帮你记得的,用不打破我的承诺的方式。”
齐衡是很聪明的人,自然可以意识到朝露一定还有些瞒着他的事情,但他不想多问,他说,“要是你还是喜欢别人,记着瞒好了,我看见了会生气的。”
朝露噗嗤一笑,“你还记着某些人呢!”
齐衡挑眉,“还不是怪他们,一个个都是有妇之夫,却还觊觎旁人的妻子。”
朝露温言安慰他,“我的眼光还是很高的,对长的不好看的和娶妻的不感兴趣!”
两人这一番戏谑下来,方才有些沉郁的氛围便就此打破了,如今二人应当可以说一句两不猜了,朝露问他,“你不怕我么?”
齐衡问,“怕什么?我又不准备养蛊。”
朝露柔柔的笑着,“是啊,别养蛊了,不然你只会得到一朵盛世牡丹。”
她嘴上说得够狠,实际上她也是够狠的,但朝露明白,自己对齐衡是绝不会如对建昭帝那样毫不留情的,她如今终于确定了,这就是爱,是成于微澜的巨浪对温室长成的倾国名花的爱,也许在外人看来荒谬,但两位当事人甘之如饴。
之后的日子还是一种秋月春风等闲度的平和幸福,以至于风浪再起的那个瞬间,朝露是十分错愕的。
其实说起来就是朝堂上已经折腾了许久的濮议之争,关于皇帝想认回生父濮王这个问题。
这种事情于礼法不合,御史台自是反对的,齐衡身为言官,也劝谏过皇帝数次,再加上他没少参奏顾廷烨沈从兴等人,早已经是禹州新贵的眼中钉肉中刺,皇帝手下有一酷吏,名刘世杰,最善罗织罪名,这一次就是他一通罗织构陷,反对皇帝的不少大臣都进了昭狱,齐衡自然是难逃劫数。
现在顾廷烨那边是明码标价,帮忙捞人可以,白银三十万即可,不少牵扯其中的家族正在变卖家产打点。
“三十万?”饶是朝露有钱听了这个数都是愕然的,“他怎么不去抢钱?”
愕然之后,就是从库房里拿出来了一瓶鬼鸩一品红,“三十万我是有的,不过是他葬礼我随的份子钱!”
不过哪怕是这个时候,还是有人登门拜访的,来的就是盛长柏。
他拿了大概五万两的银票过来,“一点心意,申大娘子不要嫌弃,元若与我到底是同窗,如今他落难,我也不好袖手旁观。”
他话里有话,此时朝露也不再有心思兜圈子,“盛二公子有话直说吧。”
盛长柏直接说,“实不相瞒,我与县主,和离了,宗正寺判她把嫁妆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