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未结同心（13）

我拽着裙摆逃出了气氛诡异的长廊，晕头转向地找了处无人的甲板，站定之后才呆滞无神地看向无垠的海面。

海上正午，骄阳照得海面波光粼粼，并不汹涌的浪花轻轻捶打着船体外壳，与远处呕鸣的海鸥共谱乐章。

但阳光照在我脸上，

——好烫。

我拍了拍自己的脸，温度比手心烫了不止一个度。

海面平和，我内心却波涛翻涌。我捂着自己的胸口，胸腔内传来跳动不止的震感。有一瞬间我快要窒止了呼吸，心脏疯狂跳动，像一只不知疲倦的蝴蝶翻飞。

刚才与李莲花接触的地方仿佛在灼烧，莫名生出一股氧意，被海风轻轻拂过后更胜。我不自觉地咬着自己的手指。

狭小乌黑的空间内，李莲花炽热滚烫的身体护着我，我竟生不出一丝恐惧。

可他望向我的眼神清白明朗，不杂丝毫。

我烦躁地一敲脑袋。

有时候我总觉得自己矛盾。从前也好现在也是。

从前的我看着花花在那个狭小破败的茅草屋里从半死不活到翩翩少年郎，总会不切实际地想着以后。

以后——以后会不会有什么契机的出现，让我不必殒命……

世人皆惧死，我亦不列外。

所以那夜除夕，我虔诚叩拜，向诸神请愿。

可我数着一去不返的日头，看着院前那一地细碎的月光，花花唱着调子在屋里煮药。碧茶之毒在我体内翻涌，像刀子一样割裂了我的灵魂与血肉，梦魇般在我耳边呢喃着劝我放弃。

最后我折服了。

现在，我既盼着李莲花记得我，又盼他不必记得我。

来时，我只想救他，我想他活着，活得无忧恣意。而莲花楼是他的故事，并不需要我的足迹，所以他不必记得我。

可我醒后总想，那些过往岁月也不该是幻影，如果只有我一个人记得，总显得落寞，好像不过黄粱一梦，是我困于桎梏，将自己画地为牢。

更何况。

我喜欢李莲花。

“芊芊姑娘。”

男人沉稳的声音却在身后不合时宜地响起，我整个人都一激灵，大脑一片白。

李莲花微笑道：“该午膳了。”

我不敢回身，只得保持着原有姿态，僵硬地点点头，闷声回：“我知道了，我等下就来。”

李莲花“嗯”了声，随后便是脚步声越走越远的声音。

他应该没有发现我的不对劲，我大吸一口气，如释重负地拍了拍胸脯。

午饭还在原来的大厅里，婢女已经清扫了昨晚留下的不知名血迹，还洒了香。江湖人士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不知讨论些什么，有几道若有若无的视线似乎在我身上流转。

方多病朝我欢愉地挥手，我低掩着目光小步走了过去。

“姑娘可是身体不舒服？”苏小庸眼尖，“脸怎么这样红？”

我讪讪回：“无碍，不过是刚在外面晒太阳晒的。”

苏小庸点点头，“哦…”

李莲花拉了个圆凳在他身边，宽大的云锦袖子一拂，掩去上层灰埃：“坐吧。”

我道谢，扶着下裙下坐。

不过这位置离他太近了，余光内都是李莲花的身影，就好像刚才那滚烫灼热的火又烧了上来。

我别过头，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凳子。

我满脑子都是李莲花。但我估摸着，他应该还在盘算该怎么让我这个嫌疑人露出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