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结（15）

“娶？”

花花眨巴了下眼睛，推开快要趴到他身上的方多病，目光澄澈透亮地看向我，意料之外地朝我问道：“我们不已经是夫妻了吗？”

这倒是轮到我不解了。

我放下掩饰尴尬所用的茶杯，抬眸看他：“我们没有换生辰贴，没有拜堂，没有结发，怎么算是夫妻？”

花花一怔，他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果断地回绝他，一瞬间有些始料未及。

我盯着他，他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可是…可是村里人都这么说…”

他好久没有说话磕绊了，就好像回到了我刚捡到他时——哦对，我记起来了，那时村里是有传言说，花花是我捡来给自己当丈夫的。

这不能怪他。花花忘了很多事，他不记得成婚需要的礼节，他自然而然地以为，他是我的丈夫，而丈夫的职责，便是守着妻子一辈子平安喜乐。

于是我郑重地告诉他：“花花，我们不是夫妻。”

气氛就此尴尬起来。

去莲花楼的路上，方多病夹在我和花花中间，左看看右看看，半天也没憋出句话来。

好在树林不远，那楼很快就出现在了我们视线之内。方多病抓到了机会，一溜烟地从我们俩中间跑了出去，嘴里还喊着“狐狸精我们回来了”。

他一走，我就明显感觉到身边人的僵硬。花花从前从不拘谨，因此我奇怪地转头看了他一眼。

“花花。”我唤他。

花花还以我一个沮丧的表情。

我歪头，问他怎么了。

世间人与人相处又不是只有夫妻这一种关系，又何故如此难过呢？

花花问我：“我是不是之前特别冒昧？”

我困惑地摇了摇头，答复道：“从未。”

“可我们不是夫妻，我还天天缠着你，我是不是越界了……”

他越说声音越小，我道：“是我的问题，我没有把控好。”

“可是芊芊，我喜欢…”

“花花，你向前看。”

我打断了他未完的话。

这世间总有些事情不需要挑明，就好比天边将落未落的明月总比悬于中天的圆月来得醉人，而它的落幕也更为顺其自然。

莲花楼就在前方。

我与花花站在不远处，看着那楼隐于竹叶之中，书写着“莲花楼”三个大字的木牌在晨风的吹拂下轻轻撞击着木板，发出“咚咚咚”的声响，好似以往无数岁月里再为平常不过的回音。

我偏头，花花此刻神情恍惚，平日明亮的双眸里流过若有若无的悲凉。

大抵是故地重游带来的感触吧。而他一袭青绿色布衣立于此间，微风拂面两袖飘飘，还真就与这楼、这树融为一体了。

“汪汪汪”

狗吠声将我和花花都从思绪中拉了回来，我朝着声音来源看去，一只黄色的狗正冲花花奔跑而来。

我让开了一个身位，狐狸精立刻就扑到了花花身上，抓着他的衣摆，身后的尾巴摇啊摇。

花花怔愣了一秒，随即便眼角含笑地蹲了下来，摸摸他的脑袋和耳朵，问它：“你就是狐狸精啊？”

狐狸精又吠了两声，似乎是不满花花将自己忘记，又把脸往他怀里蹭啊蹭。

方多病倚着门框轻笑。

少年人已历人间沧桑，晨光穿过林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树影。他对花花笑着说：“狐狸精可想你了。”

“嗯。”花花捏着狐狸精的耳朵，同样也笑着回，“我一定也很想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