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牵手

　　“什么哥哥。”

　　日光从眼前晃过，陈肆整个人都好似僵住，第一反应就是要收回手，又迟疑了下怕把她摔到。

　　分明姜眠也不小，并不是什么几岁小孩婴儿般的体型，但陈肆就是觉得她好小一团。

　　很淡的茶一般的香味飘浮绕过眉间，很轻的一声哥哥在耳边。她脸颊不经意蹭过来，柔软温热。

　　“哥哥，我是姜眠。”很乖的一声介绍。

　　陈肆两手僵硬着没动，漆黑眼瞳僵持半天抬头看向自家妈妈。

　　姜眠妈妈笑起来：“哎呀，眠眠这是喜欢小陈哥哥呀。”

　　王芳惊讶这个小姑娘竟然不怕陈肆那张冷脸，又觉得陈肆这个难得表情很好笑，问他：“听见没，人家眠眠喜欢你呢。你之前不还说对妹妹不感兴趣的吗？”

　　陈肆天生冷着的脸因为僵硬更加冷淡，姜眠听到这句话在他怀里坐直了些，明亮剔透的眼这样看着他，一点怕他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弯眸笑笑显出几分甜意，不说话却像是在反问他。

　　他慢慢偏过头去不看她，耳垂有些红：“还好。”

　　卷毛热热闹闹挤过来：“喜欢我吧，我最喜欢妹妹！”

　　姜眠点点头被陈肆小心放在地上，手离开他时听到他很轻的声音，就像窗外晚夏的微弱蝉鸣。

　　“陈肆。”

　　是回应她的那句介绍。

　　于是姜眠牵住他衣角，喊出他的名字：“陈肆。”

　　她又仰头喊了王芳一声阿姨好，脆生生的把人心都喊软了。

　　大人们挤在客厅里讲话，陈家夫妇忙起来的时候经常不在家，所以才想着要和邻居之间处理好关系日后也能互相帮助一下。

　　“你们搬过来的时间段挺好，我们能帮忙搭把手。要再过段时间我们忙起来去离市了说不定都没机会见这个面了。”

　　姜父惊讶：“你们要出差？那家里小孩怎么办？”

　　陈肆眼睫垂下来，眉头一道短疤凌厉。

　　卷毛很活跃一下拿着这个玩具给姜眠，一下满场跑在大人面前说些有趣的话。

　　陈父给姜父介绍着工厂的业务和季度性忙碌，热闹之中只有陈肆站在角落里没说话，而其他人也注意不到似的放任他一个人在那。

　　王芳习以为常，自家孩子不怎么喜欢和同龄人玩，通常只是在家里一个人搭积木。她把孩子放在朋友家时，得到的回应也是说他很独立但不怎么爱说话。

　　姜眠妈妈说外面天气难得不错带孩子们出去玩，于是小孩都被簇拥着往前走大人们说话站在后面。卷毛一口一个叔叔阿姨嘴很甜，很轻易就被大人们夸张目光注视。

　　姜眠回头看，只有陈肆留在最后。门槛横亘在他眼前，所有人都在外面，而他好似被遗忘般留在里面。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也好像是习以为常。慢慢沿着别人的脚印往前走，嘈杂之中却听见有脚步声凌乱、热切扑过来。

　　刚才那个女孩费力从大人们腿边挤过来，绕过细碎脚步和人群头发都乱糟糟飘起来，穿到他面前脆生生喊住他：“陈肆。”

　　姜妈妈听到动静回头看，笑着解释：“眠眠出去玩都是我和他爸爸牵着手，这是新见到两个哥哥兴奋了要哥哥牵吗？”

　　姜眠就站在这头看着他，眼睛润亮。陈肆没说话，姜眠拽住他的手，轻轻往前一拉，跨越门槛他就很轻易站进人群里面了。

　　手牵着手的温度是热的，她对着陈肆笑笑，两腮软软的。陈肆盯着两只陌生相握的手发了个呆。

　　卷毛火速举手要过来牵姜眠，被发呆的陈肆轻巧躲开：“你手上饼干渣还没擦干净。”

　　卷毛看看手，又看看白软精致的妹妹，默默把手放下。

　　手心拢着手心，明明都差不多大可她的手好像就是软软的温热的。陈肆指头很僵硬搭在她手背上，连牵也不怎么会牵。

　　还是姜眠手指拢过来，晃了晃。

　　夏末的风燥热，她慢慢带着他绕开那些大人走到前面去，走到所有人最前面。

　　王芳悄悄把这一幕照下来，问那臭脸儿子：“小陈，牵住妹妹手的感觉怎么样。”

　　陈肆目不斜视，牵着人也没半点要牵好人的觉悟：“还好。”

　　卷毛拿着饼干有点气馁但不大服气，他才应该是眠眠的哥哥，该他牵的。他一路就走在姜眠边上跟她说话，小姜眠脾气很好，一言一语都耐心回应了。

　　陈肆瞥了他一眼，觉得卷毛话多。

　　新搬好的家总是有很多地方需要大清理和整理，姜眠妈妈带着几个小朋友去外面滑滑梯那边玩，免得在家里跑动被东西误伤到。

　　王芳同姜眠妈妈说笑着往那边走，按照陈肆的性子他对这种活动是丝毫不想参加，但这次出乎意料牵着姜眠的手没有对这个游戏发出任何一点批判声。

　　卷毛不怕生对着滑滑梯里的人就说要一块玩，那几个孩子应声跑过来，只是在发现陈肆时不约而同停下脚步。

　　为首的何松看见陈肆时其实有点发怵，怎么又是陈肆。

　　何松个子又高又大在这一块滑滑梯里几乎是所向披靡，唯一的败绩应该就是抢别人东西没抢成被陈肆揍了。

　　被揍了又怎样，他妈教过抛开武力之外有的事要智取，于是何松动过脑瓜子告诉全世界是陈肆脾气不好乱打人，欺负人还打出血来了。

　　反正陈肆家爸爸妈妈都总是很忙很忙，都没什么空管他。打了架也不会帮陈肆出头，他打了就打了。

　　那次陈肆磕出血来他妈妈不也没找上门说什么，很容易就能让所有小朋友都不理他，现在不就正是吗。

　　何松现在站在陈肆面前假装看不见他喊姜眠过去玩，陈肆目光扫过那几个面露惧色的小孩，站在原地没说话。

　　从前陈肆也有几个朋友，自从上次他和何松打过一架磕在滑板上之后就没什么人敢和他玩了。

　　他们都见过陈肆眼睫沾着血、平静从地上爬起来的样子。

　　那几个孩子盯着姜眠看很明显是想和她玩，她这么受欢迎肯定很快就会被邀请去玩那些游戏，没空理他。

　　反正刚才也不过是邻居间的寒暄，大人们客套过就完了，他们以后也不会有什么接触。

　　陈肆脸上也没什么别的表情，他松开手等着姜眠自己走过去和别人玩。

　　手心残留着点热意，他低垂着眼等着等着却只等到姜眠自己牵过来，掌心温热缠着肩膀也要靠着他的肩膀。

　　她看着姜辰和那几个孩子说话静静站在陈肆身旁，察觉他低头望过来才问他：“你想玩这个吗？要不要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