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葵

温蕊甚至不用抬头看，就知道是谁，对于她的挑衅她也懒得搭理。

梁葵妍也没接她的话，反而对温蕊嘀咕着：“我就想安静吃个饭，为什么总有东西来倒胃口啊。”

温蕊嘴角一勾，说是嘀咕，声音却足够让来者听见。

“我在和温蕊说话，你个小跟班插什么嘴？”

梁葵妍立马怼：“温蕊懒得搭理你，还不允许我吐槽一下啊，嘴长在我自己身上你管我？”

说不过梁葵妍，她又把话头指向闷不做声的温蕊：“温蕊你行啊，到这种地步了还有人帮你说话呢。”

温蕊不想搭理，专心吃饭，梁葵妍想说话，却被她一个眼神看得憋回。

没人理她，这边的动静又引得周围的同学频频侧目，这样看上去她就有些尴尬了，她羞愤地撕开牛奶盒子，全部倒进温蕊的餐盘里，乳白色的牛奶泡得米饭飘浮，不一样口味的菜品一下混在一起。

“白薇！你有病吧！”梁葵妍腾一下站起，这下，温蕊想好好吃饭不惹事也没办法办到了，她看向白薇，后者一脸挑衅，松手，空了的牛奶盒掉进餐盘里，溅出几滴牛奶。

“怎么？这次还想打我？”白薇双手撑在桌子上，弯腰看着她，一挑眉，得意尽在不言中。

温蕊平静地和她对视一会儿，从旁边拿过水，慢悠悠地喝一口，然后又转回来和白薇面对面，就当。 梁葵妍以为温蕊又要忍下这口气时，温蕊一下将嘴里的水全都喷到白薇的脸上，抽出纸巾擦擦嘴，说：“对不起，你刚刚说的话太好笑了，我没忍住。”

梁葵妍愣了一下，爆笑如雷，周围的同学也都忍俊不禁，推搡着快步远离。

白薇脸边的头发都被喷湿，她闭着眼深吸几口气才反应过来刚刚温蕊做了什么，扬起手就想打她：“温，蕊！”

温蕊稍稍侧身，白薇一巴掌落空，又想上来撕扯，平时温蕊肯定不会怕，但现在她腰部的乌青还没好，不想再次受伤便语速飞快地说：“白同学，你现在是想动手打我吗？”

白薇动作停住。

有效制止。

上次俩人打架，因为是温蕊先动的手被记了大过，这次白薇还想激她却被她反激，她愤恨地瞪她一眼：“我们走着瞧，温蕊。”

等白薇离开，梁葵妍又开始放声大笑：“好绝啊你，喷她一脸水，这种反击方法你是怎么想到的……哈哈哈哈……不行，我肚子笑的好疼。”

温蕊指指餐盘：“学她的，恶心人。”

“你没看到她刚刚憋屈的那样，看来我不在的日子，你也会好好保护自己了嘛！”梁葵妍笑完了，换个舒服的姿势坐，“我还以为你会傻傻地被欺负不知道反抗呢……我刚刚看到习家洛了，他居然也没来帮你。”

“他本来就没有义务帮我，我们又没有在一起。”

“说的倒也没错啦，”梁葵妍戳着碗里的饭，“但是曾经喜欢过的女孩被这样欺负也不敢来说句话，这样也太差劲了吧。”

喜欢过？温蕊低眼看着餐盘里剩下的饭菜，把这三个字单独回味，梁葵妍不知道的是，在肖敬先去世后到身边出现梁葵妍的期间，她曾经病急乱投医般地去找过习家洛。

一无所有时习家洛没有避她如蛇蝎，反而在她受不了落差急于寻找庇护主动找上时开始犹豫，像是在权衡，最后还是拒绝了她的提议。

从回忆中回神，温蕊又等了会儿梁葵妍，两人才起身去放餐盘，梁葵妍的脚还没完全好，温蕊就站在旁边跟她一起慢慢走，一些牛奶摇晃碰到她的指尖，她恶心得直皱眉。

食堂的地板有些黏腻，不知道是什么汤汁倒在地上被踩得分散，梁葵妍没注意到轻轻一打滑，好在马上扶住温蕊的腰站稳，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冲温蕊笑时才发现她脸色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

刚刚一瞬间的疼痛已经过去，温蕊摇摇头：“没事，前两天不小心撞到了。”

梁葵妍一下就猜到：“你姑姑的儿子又欺负你了？”

温蕊把餐盘里的牛奶倒进垃圾桶，放到收餐处：“算不上欺负。”

“动手打人了还不算欺负啊？”梁葵妍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我还以为我不在的时候你有学着保护自己，怎么在你姑家还是这样啊？”

“他没打我，”她们边说边走出食堂，温蕊在水池边洗手，这个点学校的路灯全开，她的手表折射出一颗闪球，洗完后随意地用纸擦干，“而且要是直接起冲突的话，我手上没有多余的钱去找房子住。”

她卸了一口气，湿纸巾被她揉成团，抛进垃圾桶里，晚风偶尔吹过，校园里人来人往，成长的烦恼各不相同，梁葵妍家里也不是特别有钱，音乐学院一个又是烧钱的大炉，青春期的孩子格外敏感，她想安慰，却排不好说辞，只能和温蕊一同沉默着。

梁葵妍一开始和温蕊也不是好朋友，在一个班交集却不多，她觉得温蕊那样的千金小姐和自己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直到后面一直护着她的温室不在了，梁葵妍看着她从人人捧着的大小姐变成被踩进泥里的花，最让她受不了的是每一个踩她的人都是当初捧她的人。

温蕊变得更加沉默，甚至是孤僻。

学校的琴房不多，一周只能给学习前几名的同学单独排时间，好几次琴房排到温蕊的时间都被别人挤掉，导致她只能牺牲掉午休或是晚上的时间来练习，梁葵妍成绩并不算好，所以也只能牺牲掉休息时间偷偷去拉琴，她也是在这时候才和温蕊熟络起来的。

温蕊在大提琴上是有天赋的，梁葵妍能感觉得出来，其中有金钱堆积出的技巧，也有努力带来的熟练，更有天赋赐予的灵动。所以她鼓励她报了伯利亚大学的直升选拔，也是这一次在白薇等人又一次来踩的时候，在梁葵妍的保护下，温蕊做出了改变，她不再任由他们欺负。

凉风打散她飘远的思绪，夜空中已经出现繁星，梁葵妍侧头看着有些出神的温蕊，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和她想着同一件事情。

白薇那时候得知温蕊也报了直升选拔时说：“你就算选上了，四年的学费你读的出来吗？”

她永远记得那时候温蕊的表情，那次之后，她才真的开始考虑没有了肖敬先以后，未来的路该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