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鄂敏来到乾隆的身旁,站在了乾隆的面前。
月色下,河岸旁,乾隆的身姿与世独立,傲然如神明,月白锦袍,衣决飘飘。
他刚站稳,便朝着萧云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她被尔康护在身后,湿漉漉的脸上全是难掩的担忧,蒙蒙细雨打湿了她额间的碎发,可就是这样略显狼狈的她依然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萧云惊魂未定地看着受伤倒在地上的哥哥,她睁开尔康的手臂就像朝着他跑去,但刚迈步,就见哥哥从袖口拿出了他的独门暗器—七星透骨针。
这种暗器为当年的七巧童子所作,一只钢筒,里面装有机簧,机簧上附有七根银针,是江湖中百闻难得一见的霸道暗器。
乾隆的眼神从落地开始便一直落在萧云的身上,鄂敏挡在乾隆的面前正在抵挡着萧剑带的刺客的频频攻击,跟随萧剑参与刺杀的都不是泛泛之辈,都是和萧剑年纪相仿的少年郎,从萧云有记忆开始,他们便已经跟在萧剑身边了,他们一起练武,一起长大,情意自然深厚,眼见着萧剑受伤,其余人便是拼了命的厮杀,他们没想过活着回去,只想撕出一道口子,能够护着萧剑逃出囹圄。
而尔康得了乾隆的旨意,注意力都在萧云的身上,只有萧云看到了萧剑使用暗器的动作。
倏然,萧剑只是轻轻一拨,暗器对准了乾隆,七针齐发。
她眸光一禀,不假思索,或许是出于一种本能,她奔向萧剑的脚步陡然一转,眼疾手快地挡在了乾隆面前,双手微张。
“嗯—”
一声闷哼,暗器没入萧云的体内。
“云儿!”
“云儿!”
“云儿!”
一时间,乾隆的声音,萧剑的声音,还有尔康的声音都随之涌进了萧云的耳朵。
七星透骨针,一连七针,针针命中。
“噗—”
萧云吐血。
还好萧云是凑上去以身抵挡的,原本萧剑是对准乾隆的要害的,所以阴差阳错下,萧云虽是受伤,但不致命。
这七星透骨针是萧剑的独门暗器,从他的师傅将这暗器交给他的那日起,他从未使用过,而江湖中这暗器的威名也是在他的师傅手中响起的,他从未想过,第一次使用,伤的人是自己的妹妹。
他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但随及看着接下来的一幕瞬间懂了。
尔康看着萧云受伤,直接剑指萧剑,使他动弹不得。
她看着将她抱在怀里的乾隆,笑了亦哭了。
她的手被乾隆紧紧握着,直到确认他没受伤,她的心也仿佛安定了下来。
她知道,方才,是尔康的话,让他的剑突然变的凌厉。
不想让她担心,所以速战速决。
他真的无时无刻都在以她为先。
她又看向几步外的哥哥,红了眼眶,“对不起。”她道。
这句话,她是对萧剑说的,更是对死去的父母说的,但乾隆显然是误会了。
“道歉就能轻饶了你?就知道逞强,让你躲在后面,你怎么一眼看不到你就跑到前面了,伤哪了?快让我看看。”
萧云直直的看着他,“老爷,我挣扎了很久,还是败给了你。”
“主子,快走!留得青山在。”这边一个黑衣人从背后挑开了尔康的剑,和尔康动起手来,边打边对着萧剑吼道。
“走?且看他如何走?这里到处都被我们的人设了伏,你们插翅难逃,你看到的只是我们的一部分,你以为你们这些人还能逃出生天?”尔康怒斥。
一旁的萧剑仰天笑道:“今日不能手刃仇人,是我萧剑不孝,既然跑不了,那便一命换一命吧。”
他轻轻擦拭了嘴角的血迹,像是堕入魔道的神祇,眼神里是浓浓的杀意,一双墨瞳,闪着的是嗜血之光。
乍暖还寒,夜凉如水,细雨蒙蒙,厮杀阵阵。
萧剑持剑对上了尔康,但下一秒,一个闪身,便朝着乾隆刺了过来,就在这时,永琪尔泰他们到了,他们合力卸掉了萧剑刺过来的力道。
打斗再次变得激烈起来。
虽说萧剑受伤了,但是永琪和尔泰加起来都不是萧剑的对手。
萧云顾不得身上的伤,推开了乾隆庇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打斗在一起的人。
她看到从小陪着她一起长大的那些熟悉的身影,一个一个的身上都带了伤,看着自家哥哥一手捂着胸口,一手化解着永琪和尔泰的攻势。
无助极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么会是她最爱的人在生死搏斗。
“停手,停手!老爷,你喊他们停下来好不好?”萧云哽咽地拉着乾隆的胳膊摇晃。
“他是我哥,他是我哥!老爷,快让他们停下来,别打了,他是我哥——”萧云声嘶力竭的喊道。
“噗——”她情绪过于激动,催动了她体内的七星冰魄针,一时气血翻涌,一口鲜血喷在了乾隆的手上,衣袖上。
“老爷,求你,停手!”萧云仰头看着乾隆。
乾隆懵圈了,紧蹙着眉头,心中满是问号,但看着快要碎掉的萧云,还是先将人搂在了怀里。
“云儿,别求他,你忘了他是谁吗?”
听到声音,萧云扭头看去,萧剑拼杀在黑暗中,正看着这边,看着她眼下的一举一动。
她对着萧剑的方向露出苦涩的笑容,“哥,对不起。”
“停手!”乾隆出声。
一声令下,打斗像是按了暂停键。
“哥!”她挣脱乾隆的怀抱,跑向了萧剑。
“哥,对不起,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她扑在他的怀里,泣不成声。
“哥,怎么会是这样,我真的做不到,对不起。”
语无伦次的每一句,都让在场的人愣在了原地。
萧剑只是看着她,握紧了手,努力的隐忍着,不言不语。
“云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刺客怎么会变成你哥了?”永琪急忙冲在萧云的面前,不解的问道。
尔康,尔泰都朝着萧云的方向聚集了过来。
萧云知道,她是谁,总会有一天摊在他们所有人的面前,但她从未想过会是今日这般场面,她看向萧剑,“哥,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不孝,我该死。”
“哥,我的心真的好疼。”
“我做不到怎么办。”
她绝望地看向来路,一片黑暗。
她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他受伤,同样的,哥哥也是。
“我真该死!我不配是萧家的女儿!哥。”
萧剑一双血手紧紧的抱住了萧云,一时间,仿佛这天地间只剩下了这对背负血海深仇,十几年颠沛流离,受尽苦难长大的兄妹。
“云儿!”乾隆的声音响起。
疾步来到了他们面前,看着面前相拥在一起的兄妹,他的眉头紧蹙。
熟悉的声音,萧云转身的动作,很慢,很慢。
她从萧剑手中接过那柄家传的宝剑,将剑一横,架在了自己的脖颈处,“老爷,放了我哥!放了他们,我愿一死,同哥哥一命换一命。”
“哥,你快走!”
与此同时,萧剑看着妹妹凛然的样子,裙赏翻飞,气势决绝,像极了记忆里的娘亲。
当年,他们的娘亲自刎的那一幕与现在的萧云似乎重叠在了一起。
“走啊!”萧云催促道。
萧剑笑了笑,手里是不知何时攥着的石子。
锵!
她架在脖子上的剑落地,手腕被紧紧抓住,萧剑将人紧紧拉在身边保护。
“要走一起走,十九年前我未曾将你丢下,十九年后哥哥又怎会弃你而去,还记得我交给你的武功吗?就让我们兄妹一起同众位兄弟杀出一条血路吧,我萧剑在此谢过各位了。”
萧剑对着那些跟随自己刺杀的兄弟们,低吼道。
“云儿!”乾隆再次出声。
他就站在那里,月白色的锦袍上还沾染着萧云的血迹,与这浓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朦胧的月色下,在淅淅沥沥的雨中,熠熠生辉。
他对上她的眼,凤眸晦暗难辨,叫人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
乾隆看着她,目光往下,落在她被人抓在手里的手腕上,那白玉镯子就在萧剑握住她手腕以上寸许,他冷笑,像是一种讽刺。
“过来!”他沉声道。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熟悉的字眼。
她摇头。
他的眼眸更冷了,“云儿,我再说一次,过来!”
尾音重了几分,已然是暴风雨的前奏了。
萧云看着他,还是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