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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大梦人生一场空

追魔录

“紫珠妹妹,姐姐来看望你了,现在是否方便开门让姐姐进来。”门外,赤羽敲响着房门,一脸惬意的在外面等候,而洛宁则站在她身侧一旁。

  “姐姐稍等,妹妹这就来了!”紫珠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已经尽数被抛之脑后,她急匆匆的走到房门,当她打开房门的那一刻,一阵微风拂过,吹动了她的裙摆,而她的目光也在短短一息之间呆滞。

  眼中是她姐姐赤羽,而她的目光则是落在紧靠着赤羽身旁的洛宁,之前一直觉得洛宁是一个只会夸夸其谈的白面小生,现如今,他可是能练出三转丹药的大师,自己的身份,自然落不如他的眼中,而刚才脑海中想到无数道歉的话语,在看到少年的时候,也不知该怎么说出口。

  心中一股子羞意翻涌,紫珠抿了抿唇,目光垂落,双手紧扣,又似有些紧张。

  身为姐姐,赤羽自然看出了妹妹不同寻常的一幕,可她却不知妹妹这是怎么了,莫非是对洛公子动了情么?

  赤羽目光在二人身上徘徊,几经思量,她这才向前一步,扯了扯紫珠的衣袖,给她好心提个醒。

  “啊!姐姐,多日不见,妹妹甚是想念,还有洛公子,小女子之前不知公子是一名三转炼丹师,得罪之处,还请多多包涵。”紫珠轻灵弯腰,幽幽行礼,以至歉意。

  “紫珠姑娘,不必多礼,些许小事,洛某人还未放在心头,而且,此番前来,洛宁也是有事相求赤羽姑娘,既然受人所托,必然不会拘谨如此。”洛宁清淡一笑,他人的冷眼相待,他早已习惯,不会放在心头。

  “紫珠妹妹,这是三转丹药,你服下吧。”赤羽将装着丹药的袋子递给赤羽,接着嘱咐道:“剩下的姐妹们也都身负重伤,你且给她们服下,我待会要去陪洛公子去浮岛城去看看千年一见的浮城之夜呢!”

  “嗯,赤羽姐姐,妹妹也好久没有来浮岛城了,也想随着姐姐去看看世面。”

  “你走了,洞府中的姐妹该如何安顿呢?听话,你在这里照顾姐妹们,姐姐待会回来,给你带些好东西回来。”赤羽摸着紫珠秀发,安抚道。

  强坳是拗不过赤羽了,紫珠也只能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叹了口气,接着二人寒暄几句,洛宁便跟着赤羽一同离去。

  ……

  浮岛城,每一任族长竞选都十分姐精彩,其中竞选又分三个环节,其一便是千羽夺魁,由族中强者飞跃七彩云霞,夺取魁首。

  从古至今,无数代人中,没有哪一位天羽族天骄能够到达第七云霞,能飞至三重已是极限,至于霓裳羽衣,是要天羽族大祭司向天祷告,以祭祀之法,打开七重云霞,请下霓裳羽衣。

  当然,还有一个传闻,那便是,能过七重云霞者,可得霓裳羽衣认主,证法宝之主,得天神传承,继皇天之志,可纵横岁月时空,古今轮回不灭!

  浮岛城有一个传闻,说是霓裳羽衣是一名佛陀以轮回编制,其修为震古烁今,古天庭破灭之日,羽衣从天庭飘落人间,留在了浮岛城。

  想要得到霓裳羽衣,须经过七重云霞,明悟上古佛心,才得以有此大机缘。

  七重云霞七彩色,风雪花开入人间,我踏轮回寻宝伞,睁眼已过红尘间,人间何时知花落,却话红衣拂我梦,我自惊醒忽如梦,此生本是梦中来……

  浮岛城上空,无数道流影如惊弓之鸟飞翔苍穹之巅,登临七彩云霞,夜空之上,那些恍惚间的身影如同璀璨的流星,一道道倔强的身影自天空中凋落,如同下了一场红尘烟火中的雨。

  洛宁走在浮岛城下观坐天空坠落的人影,忽得踏出一步向前走去,他的目光落在了霓裳羽衣的身上,霓裳羽衣上散发着一丝细微的轮回之力,这种轮回之力经过亿万年岁月光阴的洗礼仍如暴雪中盛开的一支寒梅。

  一股寒风起,轮回如清风拂过,一只若隐若现的蝴蝶虚影映照在浮岛城上,洛宁定睛一看,那蝴蝶之中依稀浮现一幕幕残破的画面。

  “轮回残像!这是时空魔帝记忆中的轮回之力,且蝴蝶坐落于佛门七情花上!”七情之花是佛门祖师混鲲的证道之花,混鲲之名在时空的记忆中是高不可及的存在!

  “什么轮回残像?公子在胡言乱语些什么?”赤羽看不见轮回残像,见洛宁目光凝望着天空,呆滞原地,心中十分诧异,却并没有惊扰他。

  当他喃喃自语之际,赤羽只道是他与自己在说话,这才接了茬,可她看不见轮回残像,甚至天地间,除却洛宁无人再能够看清轮回残像!

  “姑娘看不清么?”洛宁指着天空中一幕幕神魔踏碎天地的景象,眉头浅浅一皱。

  赤羽只能无奈摇了摇头,打趣道:“公子这几日莫非是炼丹累着了?出现幻觉了?突然跟赤羽说些天马行空的话语。”

  一番话语,让洛宁心头诧异更甚,耳畔更是听到了万古前女子抚琴唱曲的声音,琴声裹挟细雨,自轮回而来,随清风拂过洛宁面庞,一股万古沧桑之意迎面而来,洛宁心神一颤,神魂被卷入其中。

  七彩云霞徐徐褪去,霞光化作一丝丝轮回之力,带着洛宁的心神进入到另一处世界,这片天地的时间被定格潺潺之间。

  ……

  云台拨云见雾,一座雄伟山峦之上,一座恢宏壮观的道场之中,三清祖师神像前,一个奄奄一息,行将朽木的老者盘膝而坐,鼻尖还有一丝暖气吞吐而出。

  老者目光面北而觑,似期待着什么,目光阴晴不定,忐忑不安的心跳回荡在道场之上,放眼望去,道馆一片冷清,只余老者一人伶仃在三清神像之前,再造涅槃。

  忽然,一道龙吟声起,天空云彩翻覆,剥开云朵,一个身着白色连衣裙,手腕上系着一个蝴蝶模样的铃铛,撑着伞,踏着满天铃兰花,徐徐走向老者,女子捻起一片花瓣,在鼻尖闻了闻,接着目光期许的看着那老朽,轻盈一步,身影在空中留下几道残影,很快便走到老朽身前。

  “式微姑娘,你来了。”老者悬着的心,在见到龙式微的一刻,终于安宁了,脸上也罕见的露出几分笑意。

  “你可参悟渡轮回之术了?”少女风轻云淡的说了一句,眼眸之中,缺深藏着一丝期待。

  “参悟了少许,可惜,老夫末了,也未能看清轮回,只是将一生所悟写于书中。”老者不紧不慢的从怀中取出一本厚厚的书籍,这一本书中记载了他一生所追求的真相,可惜他不能等到真相拨云见日的那一天了,老者将书籍交到龙式微手中,沧桑的目光终是望向了山崖之下,喃喃道:“我知道姑娘还会寻我,这一世,我无法看清的真相,相信终有一日,会记起来的,只是届时物是人非,或许我也不会记得起我自己。龙姑娘,希望来世,你能将这本书送给有缘之人,让他代替我看到真相。”

  “那你可曾记起一只逆海飞翔的蝴蝶么?”龙式微翘眉婉上,带着一丝期许,询问道。

  闻听此言,老者摇了摇头,只是轻声抚慰道:“龙姑娘,老夫生命之火即将暗淡,或许老夫并非姑娘要等的人,亦或者,来世便能记起姑娘。”

  “又是来世么?”龙式微轻轻叹了一口气,即便心知结果,可还是免不了失落,她目光一转,眺望着山上的灵兰树,自言道:“罢了,罢了。曾经我以为灵兰老树上会飞来一只从红尘彼岸的蝴蝶,如今看来是我错了,既然蝴蝶不会来,此树留下又有何用?”

  “留着做个念想,总归是好的!”老者出言拦阻道。

  “不必,等不来的人,只会让人心疼如刀绞,我意已决,来世再见!”龙式微指尖一点,一道天雷惶惶落下,劈在了大树之上,树桩燃起熊熊篝火,龙式微轻咬下唇,目光有些不舍的看着这颗参天大树,她臂一挥,引下一场磅礴大雨,试图浇灭这一场火,结果她已经不在乎了。

  在淋淋大雨之中,龙式微撑起伞,提着裙角,踮起脚尖,在大雨之中渐行渐远,大雨倾盆之际,一只蝴蝶不知从何处而来,扑棱着翅膀,落在大树之上。

  老者目光望向蝴蝶,目光一闪,双目一颤,面色闪过一丝笑意,仿佛一生所追求的答案就出现在了眼前,他嘴角上挂着一抹笑意,只是抬起右手,食指轻轻指向大树上的蝴蝶,气息也停止在了这一刻,他缓缓闭上双目,老者的生机戛然而止,这一刻,蝴蝶抖动羽翼,落在老者鼻梁之上,两个世界的圆在这一刻重叠在了一起,蝴蝶化作一缕青烟,缓缓的与老者的灵魂相互交融。

  修士一生,自从踏上了修道一途便斩断了往生之路,修士的死,不会再似凡人一样经历轮回,他们修道获得了生同时也失去了死的资格。

  生死往复,如此循环,就形成了轮回的大圆,斩去了死,只剩下了生,就是长生的代价!

  长生之后是长死,长死之士死后不会经历轮回,而是彻底的消散,化作尘埃,融入天地之中。

  若是有大能之士,便能以轮回之术,再造轮回,让长死之人再造死之道,让生死循环。

  蝴蝶是从另一处世界而来,并不属于这个世界,当两个世界的同一人相遇,彼此灵魂相融,产生了一个媲美轮回的力量,这股力量使得两人的长生与长死相互交错,诞生了一丝生死之意。

  ……

  悬阳山道场之下,在通往长安城的泥泞道路上,一个青衣秀发的女子背负琵琶,脚上占满湿漉漉的污泥,小心翼翼的向着长安城走去。

  忽然女子心口一痛,身子骨双手捂着胸口,艰难的喘着气,她忽然觉得手臂一凉,连忙拉开衣袖,却发现师父送她的玉镯已经碎了,那是师父以本命神魂所筑,镯在人在,镯亡人亡。

  如今玉镯破碎,想来师父也已经驾鹤西去,女子心中一阵伤感,忽然她从腰间取出师父临行前赠予她的锦囊,这时,她才回过神来,师父最后说过的一句话,若是事不遂人愿,便可打开锦囊。

  女子匆匆忙忙的打开锦囊,却见其中留有一卷羊皮卷和一枚玉筒和一颗种子,女子并未着急拿起玉筒,她打开羊皮卷,神色却现黯然,原本漆黑的眸子也有些泪光闪烁。

  “老道幽阳,自幼时梦见一红衣女子,便知晓此生只为寻一人,故此入玄门,虔心修道,望有朝一日,可窥破天机,看破轮回,然而事与愿违,老道一生都未曾寻到答案。

  所幸朽木之余,于澹台渡口得见一女婴于大雨中嘤嘤抽泣,许是上天垂帘老道一身孤独,将你送至我身旁,因当日未时落下一阵漫天大雨,故此为你取名澹台未雨。

  自那日以后,老道带你上山亲手授你故乡音律,炼丹之术,五行八卦,奇门遁甲,却未曾传授你修道之法,老道的生命中除却寻人,似乎隐隐有了更重要之事。你的出现改变了老道的一生,老道也难得放下仙人心态,以凡人的心态悟出了仙凡之道。

  你曾经总是抱怨老道,不愿意教你修炼,其实老道并非不愿教你修道,而是不能……

  老道曾以为你卜过一卦,你命格特殊,身怀仙灵之体,此生若是踏上仙途,必是一步登顶天人之位,此路逆天而行,注定是条不归路,老夫道只愿我的未雨能够平平淡淡,寻个好人家嫁了,平安过完此生就足以。

  仙人的世界,并非你听闻一般……

  老道给你留了一颗灵兰树的树种,在红尘道有一个传说,古树灵兰开出苍茫花,会吸引红尘彼岸的蝴蝶跨越轮回而来,跟随着蝴蝶的脚步,便可跨越生死轮回。

  老道也只是道听途说,希望来年,道馆中能开满灵兰花,这也是老夫的遗憾……”

  幽阳老道的遗书,字字写入了她的心房,她贝齿咬唇,湿润的眼眶中挂满了泪珠,澹台未雨心酸的扬起臻首,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可心中的苦涩如浪潮泛起,她紧闭双眼,张开双手,沐浴着苍凉清风。

  乎得鼻尖一痒,她睁开眼,发现一只蝴蝶正安宁的落在她的鼻梁,蝴蝶的羽翼在她眼角轻抚而过,好似在抹去她眼角的泪痕。

  这个动作,让澹台未雨心中如弱点流失,一阵酥软,那是师父替自己擦拭眼泪的动作……

  “师父是你么?”澹台未雨芳心一颤,想要伸手抚摸蝴蝶,蝴蝶忽然一抖羽翼,化作点点星光消失在了自己眼前。

  “师父……不要丢下未雨一个人……”澹台未雨紧咬牙关,她倔强咬牙,心中似下定了某种决心,她从身后包袱中取出破旧的龟壳和几枚铜钱,她将铜钱放入龟壳之中,摇晃三两下,随后将铜钱甩出龟壳。

  “乾阴,日升永辉,阴阳逆转!”澹台未雨双目紧盯眼前的卦象,忽然心中一喜,浅笑道:“蝴蝶破茧,人生如梦初醒,师父,徒儿一定会寻到你此生的你!”

  澹台未雨,收起自己的卜卦器具,面朝北方,深吸一口气,便向着那不知是否存在的可能,追寻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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