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刚一进门，迎面就是一片狼藉。

他们的宴会刚散，才子美女们个个儿醉倒，原想着明儿早上再来收拾那些剩菜残羹的，谁想到这么晚了皇上会来，正好瞧见。

小燕子暗叫一声不好，连忙抱着乾隆的胳膊，把他往右边引，避开左边大厅的长桌。

“哈哈，那个什么，皇阿玛，我们的庆祝才刚结束，您就来了，我们还没来得及收拾呢。”小燕子干笑两声，试图缓解尴尬的气氛。

乾隆看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只是任由她拉着，坐在软榻上。

小燕子原本还有些不好意思，见他什么反应都没有，那些窘迫就全都散了。

反正皇阿玛连她挨板子，这么狼狈的样子都见过了，一桌子剩菜又算得了什么？

小燕子最不擅长内耗，瞬间就调整好了心情，从一旁的茶几上倒了杯水，递给他，“皇阿玛，今天太晚了，喝茶我怕您晚上睡不着，还是喝杯热水吧。”

乾隆从容地接过，远处像是刚打完仗一样的桌子一点儿也没影响到他。

“小燕子，你不开心？”他看着手里的杯子，轻声问道。

这话毫无道理。

“皇阿玛，您话说反了吧？我怎么会不开心呢！这几天简直是我这辈子最最开心、最最幸福的时候了！”小燕子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乾隆没有理会她的咋咋呼呼，目光从杯子转而看向她，语气依旧温柔，“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那你恐怕就不会站在这里跟朕说话了，而是像你的才子美女们一样快乐地醉倒了才对。”随手指了一下外面。

小燕子生来反骨，当即不服气地反驳他，“那是我的酒量好啊！皇阿玛，你可别小瞧我，想当初，我们狗尾巴胡同有名的‘酒霸王’，他都不是我的对……”

声音越来越小。

不知为什么，她看着皇阿玛的眼睛，那些张嘴就来的闲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呢，小燕子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一个词来形容。

她只知道，对上这样的眼神，她就没办法对他撒谎了。

红着眼圈，“皇阿玛……”哭着扑到他怀里。

乾隆稍稍有些意外，但也不是毫无准备，他迅速地将茶杯放在茶几上，腾出手来迎接扑向他的小燕子。

还是这么冒冒失失，情绪一上来就不管不顾。偏偏，他无法拒绝这样热烈、这样纯真的小燕子。

伸出手臂将她圈在怀里，给予她足够的安全感，“小燕子，你有什么心事，可以说给皇阿玛，朕都听着呢。”

他不是小燕子肚里的蛔虫，不能时时刻刻都知晓她的心思，但他愿意做个耐心的倾听者。

小燕子最受不了的，就是他的温声细语了――她可以对抗世间最大的恶意，却招架不住最纯粹的关心和爱护。

乾隆的话，绕开了她伪装的刺，剥开了她武装的硬壳，使她露出了战战兢兢、无比脆弱的赤子之心。

她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将自己所有的不安，所有的惶恐，都化作眼泪，沾湿了他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