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躺在我寝宫的床上了，而我的肚子，已是一处平坦。

　　我靠在床头上，望向远处，眼里却无聚焦。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内心在想什么。哦，在想如何杀了燕霖。

　　我听着李太医和燕霖的对话。

　　“陛下，皇后娘娘受了大刺激，腹中胎儿一下子不稳定，导致小产。老夫连同其他三位大夫也没能保住龙胎，皇后娘娘今后也恐怕再难生育……”他们瞧见燕霖的脸色越来越黑，吓得立马扑通一声跪下，“还请陛下赎罪！”

　　燕霖隐忍着怒气，明显已经怒火冲天，他黑着脸，周围的气压极低。良久，他才从嘴里挤出一句话，“滚出去……”

　　“是。”众人立马落荒而逃。

　　我至始至终都一言不发，因为我嫌恶心。

　　现在，房间里只剩我和燕霖。燕霖走到我床边，居高临下的审视我，冷漠的气息不看便能感受到。

　　他见我一直撇过头，不理会他，心中的怒气更强烈。

　　他抬手用力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扭头与他对视。我不想顺从也得顺从，淡漠的看着他。

　　“你究竟想干什么……”他咬牙切齿。

　　这时候我有了些许不同的反应，盯着他的眼睛不再淡漠，而是转化为仇恨，我一字一顿大对他说：“我想杀了你。”

　　他听后嗤笑出声，“呵，因为什么？”

　　“因为朕杀了那个大胆包天的狗奴婢？”

　　“你不配这么说她！”我有些许愠怒。

　　“哼，朕看你是疯了。”

　　“对，燕霖，我就是疯了！你最好以后都别再出现在我面前，我怕我真的会忍不住杀了你！”我彻底疯了，不顾礼仪尊卑，朝着燕霖大骂。

　　多年以来的唯唯诺诺、小心翼翼，幻化为乌有。那个值得我温柔以待的人，被眼前我曾经爱过的人，亲手杀了。我又有何必要继续忍耐？

　　“呃……”

　　他猛地掐住我的脖子，渐渐用力。深邃的眼眸注视着我，看着我渐渐呼吸不上来。

　　我感受到死亡的渐渐逼近，手用力抓着被褥，但却一声不吭，淡漠的看着他。

　　我已经孑然一身，还会怕什么？

　　良久，他松开了我。我立马卸了力，软下身，趴在塌上，轻轻揉捏着脖子，大口喘着气。我差点真的被他掐死。

　　他眼神冰冷的看着我，揉了揉手腕，随后转身准备离开。

　　“哈哈……哈哈哈……”我撑起身子，艰难地发出笑声，觉得这一切太可笑了。

　　我究竟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要活得这么痛苦？我活得痛苦就算了，为何还有人要被我牵连？

　　这么想着想着，自尽的念头在心中升起。不如就这样离开吧，或许还能在黄泉之下追上小七，给她赎罪。

　　我抬头盯着床前木柜的一角。若是就这么撞上去了，是不是就不用痛苦了？

　　“砰”

　　那刹那，我已毫无留恋。冲上前，撞上了柜角，静等着死亡前的疼痛蔓延全身，血液从额头上流下来。

　　可等了很久，也没有感受到疼痛。

　　我睁开眼，看到眼前燕霖的手——他用手抵住了柜角，阻挡了我的自我了断。

　　我心头涌上股名为“不公”的情绪，因为我连死都做不到了。心中的牵连着情感的弦，全部断了，断的一干二净。

　　我瘫软下身，全身无力，双目涣散。或许我已经绝望了。

　　燕霖凑近我，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头。他咬牙切齿道：“怎么，你是想死吗？”

　　我：“……”

　　我没有回答他。他见我不回应，继续说，“哼，朕不可能让你死，你可是朕的皇、后！”

　　我依旧不说话。他见我这般态度，更生气了，却不知该奈我何。他黑着脸，思考了片刻。突然想到了什么，冷笑一声，戏谑的凑到我耳边道：“她不想你死吧？”

　　我一怔，眼中总算有了些许神采。

　　他见这话有用，便继续道，“你可是她舍命也要带出去的人，她应该是希望你好好活着的吧？”

　　我瞳孔放大，心中闪过惊慌。

　　没错，他这句话一针见血，小七定是要我活着。曾经，她在我生辰那日说过：她愿我，长命百岁。

　　即使后来，她也说过：“娘娘应该好好活着。”

　　想起她这些话，我眼睛有些酸了，眼眶下面也越来越烫，最后流下滴炽热的泪水。

　　他见状，心里总算平衡，松开捏住我下巴的手，阴沉着脸，起身离开。

　　他转身走了。但走到门口时，他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道：“传朕旨意，即日起，没有朕的准许，皇后不得踏出凤仪宫半步，任何人不得再踏进凤仪宫！”

　　他又向前走了几步，再次停下，声音冰冷到极点，最后道：“皇后疯了。”

　　我早已疯魔，只不过用欺骗压住了心中的魔鬼。有人给它释放了出来，害了人，我便想要以死谢罪。可我连死的资格都没有，因为审判我的那个人希望我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