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思洛准备离去,回女客院落,只是刚好宫尚角开口了,叶思洛只能留下,站在宫远徵身旁
原本三位长老已经安排妥帖,正起身准备离开,宫尚角却突然叫住了他们
宫尚角三位长老,还请留步,我有要事和大家商议
他的音量不高,却莫名地有很强的震慑力,像是控制住了整个局面,让宫子羽有些胸闷
宫子羽不满
宫子羽三位长老年事已高,让他们休息吧,有什么要事,和我说便是
宫子羽虽然我资历尚浅,而且年幼,但毕竟我已是执刃,还请角公子注意分寸
宫尚角却冷冷地弯唇
宫尚角我要商议的,正好就是此事
宫子羽的面容很快沉了下来,而一旁,宫远徵正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
宫尚角继续道
宫尚角你应该也意识到了,从我走进来到现在没有开口叫过你一声‘执刃’吧
宫尚角想要让我对你喊出这声‘执刃’……子羽弟弟,不容易
宫子羽自然明白他的意图冷哼一声,说
宫子羽也不难
宫尚角背起手,幽深冰冷的眉宇竟然难得地带了一分笑意
可他一笑,殿里的气氛反而变得凝重起来
宫尚角再次仰头时,笑意已不复存在
宫尚角今日长老都在,我想说的事情是,我宫尚角不认可并且反对宫子羽成为宫门新的执刃
宫尚角说得声轻意淡,但全场人都如闻雷声,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宫子羽脸上已经出现了明显的怒意。他是老执刃的儿子,还是按照缺席继承的家规即位的,也算是名正言顺。即便对于其他人来说,宫尚角才是众望所归的继承人,但家规如此,容不得他反对和挑衅
这时,月长老开口
月长老这子羽成为执刃已经由我们三位长老达成共识,尚角,恐怕不是你说一句‘不认可’就可以推翻的
这话入情入理,就连金繁都忍不住说道
金繁反对执刃,总要有理由吧?执刃大人符合缺席继承的所有条件,你难道要公然反对祖训家规吗?
宫尚角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宫尚角你是什么身份,这里是你说话的地方吗?
一句话让金繁无话可说,咬着牙,呼吸起伏
宫远徵虽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口,但他笑得很愉悦,宫子羽铁青着一张脸,空气一时间陷入了诡谲的宁静
宫尚角朝月长老行了一礼
宫尚角我并没有质疑三位长老决策的意思
宫尚角宫氏祖训,任何人都绝对不可违背。但是,宫子羽当真符合吗?
面对他的质疑,宫子羽忍无可忍,家规祖训,他可是烂熟于心,于是咬着牙出声
宫子羽缺席继承者须行过弱冠成年之礼,这一点,宫远徵弟弟不符合;第二,继承者必须为男性,这一点,紫商姐姐不符合;第三,继承执刃位者必须是身在宫门内部的宫门后人,这一点,事发当时在山谷之外无法联系的你不符合
待到宫子羽说完最后一句,宫尚角终于有了表情,嘴角扯出一丝笑意
宫尚角你自己也数过了,要符合四个条件
宫子羽哪有四个?弱冠之礼、身在宫门、男性,一共三个条件,我哪个不符?
宫尚角意有所指
宫尚角第三个条件的重点并不是身处宫门内,而是‘宫门后人’
三位长老也意识到他想说什么了,脸色顿时有些凝重,互相看了彼此一眼
宫子羽感觉气血上涌
宫子羽你想说什么?
许久不说话的宫远徵像是来了兴致一般,替宫尚角说道
宫远徵哥哥想说,如果你不是宫门后人,那这继承资格可就荒唐了……
一阵沉默,留给众人细细咀嚼
宫门早有宫子羽非老执刃亲生子的传言,虽然从来没有搬上台面证实过,但种种可疑的猜测并非空穴来风。这么多年,就连宫子羽自己,偶尔也质疑过自己的身世。当这一层关系被人当众揭开时,宫子羽内心不免动摇和震颤
宫子羽怒瞪向宫尚角,还未开口,金繁已经怒不可遏
金繁远徵少爷!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宫远徵抱起手臂,继续不紧不慢地提出质疑
宫远徵我想,在场很多人都知道宫子羽怀胎不足十月便早产
宫远徵兰夫人在嫁入宫门之前就一直传闻有一个难分难舍的心上人,所以,宫子羽是真早产还是足月而生……还真不好说
宫子羽暴怒,对宫远徵出手,然宫远徵眼明手快,手腕挡下了宫子羽的掌击。两人谁也没有让着彼此,继续出招
长老们见势,发出怒斥的声音
月长老执刃!
月长老对向宫尚角
月长老大殿之上公然斗殴,尚角,你就任由你的弟弟胡闹吗?
宫尚角闪身到两人中间,他内力浑厚,两人当即被隔开。宫尚角抬起手,给了宫远徵一耳光,那力气很大,丝毫没有因为他是自己弟弟而手下留情,打得宫远徵偏过头去。然后他又迅疾转身,反手想打宫子羽,可他还是停了一秒,下个瞬间,见宫子羽双目怒视,宫尚角本已停住的手掌一耳光毫不犹豫地打了下去
啪的一声,在空旷的大殿上尤为响亮
叶思洛被这一变故惊的一愣一愣的
随后缓过神拉住宫远徵的胳膊
叶思洛没事吧?
宫远徵摇了摇头,叶思洛这才放下心来
宫子羽被打蒙了,耻辱、羞愤瞬间涌上心头,他呆立当场
宫远徵摸着脸,站到宫尚角身后,但他没有一丝恼怒,反倒幸灾乐祸地看着被激怒的宫子羽。自己接了这一巴掌,顺带也让宫子羽挨了一巴掌,值得
花长老拍案而起,气得发抖
花长老够了!荒唐!
宫尚角教训两人
宫尚角你们平时蔑视家规、无法无天也就算了,今日三位长老在场,你们也敢公然动手
宫尚角宫远徵还未成年,莽撞无知,不和他计较
他转过头去,目光冷淡如冰
宫尚角但是你,宫子羽,你现在口口声声自称执刃,却对自己的家人动手,你连身份、能力、德性一样都不占,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担得起这个位子?
宫子羽漆黑的眼瞳里都是怒火,宫尚角说得义正词严,但宫子羽听来只有冰冷的嘲弄。他没有理会宫尚角的咄咄逼人,瞪着宫远徵
宫子羽毒害我父兄的人,我迟早要杀了他!
花长老意外他的说辞,立刻出声
花长老执刃如果没有证据,不可说此重话!
宫尚角严厉地盯着宫子羽
宫尚角无凭无据就血口栽赃,你不配做执刃!
宫子羽心中冷静了一点,一字一句道
宫子羽证据,我当然有
又看向宫尚角
宫子羽还有你,你也并非毫无干系
宫尚角反问
宫尚角我怎么了?
宫子羽将心中疑惑宣之于口
宫子羽当晚我父兄最后见到的人是你!你们聊了什么?
宫子羽为何要走得如此匆忙,以至等不及天亮,必须连夜离开?你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有人知道吗?你说得清楚吗?
宫尚角毫不让步地直视宫子羽,逼近他
宫尚角当然说得清楚,自然也有人知道
宫尚角但这是机密,由执刃亲自下达的命令。我没有必要向你汇报
宫子羽我就是执刃!我命令你现在就向我汇报
宫尚角突然笑了,有些轻蔑地扬起了下巴
宫子羽被他的笑容激怒
宫子羽不向我汇报的话,你和宫远徵都是密谋杀害我父兄的嫌犯!
面对宫子羽的失控,宫尚角反而收起了剑拔弩张的神情,整个人恢复了冷静和漠然
宫尚角若我真有谋害篡权之心,当晚我必定会留守宫门,我要是在这宫门里,执刃的位子怎么可能轮得到你坐?
宫子羽恍惚间怔住了,有了片刻的迟疑
宫尚角冷哼一声,说
宫尚角行有不得,反求诸己
宫尚角你自己担不上执刃之位,就不要信口编排他人谋逆
宫子羽暗暗咬着牙,他没有反驳。宫尚角姿态高高在上,带着威慑的胁迫力,一向冷郁的神情总是让人退避三舍。宫子羽扪心自问,自己平日里见到他也是如此。然而此刻他的目光丝毫没有退缩地迎向他
宫子羽我一定会让你看看,我到底担不担得这执刃之位!
说完,宫子羽拂袖而去
宫尚角面无表情,不发一言地看着那个离去的背影,奇怪的是,那个从来一无是处之人那一刻脸上竟少有地满是坚定和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