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云之羽：徵钟意你

寒鸦肆垂在身侧的指骨捏紧，他忍不住低头开口

寒鸦肆请恕属下愚钝

寒鸦肆云为衫虽是最低等的魑阶无锋，但属下也精心训练数年，耗费了大量资源和心血

寒鸦肆这样主动暴露她的身份，属下不明白……

一声嗤笑传来，寒鸦柒歪头看他

寒鸦柒孤掌难鸣，狼行成双，这么重要的任务，怎么可能把所有风险都压在一个人身上？

寒鸦柒我负责训练的一个无锋也在今天以新娘子的身份进入了山谷

寒鸦柒而且，我觉得她成功的概率可能还要大一些。毕竟，她是‘魅’

寒鸦肆可是——

寒鸦柒笑了笑，打断寒鸦肆

寒鸦柒别可是了，寒鸦肆，你小时候玩过斗蛐蛐儿吗？

正中的那首领默认

首领暴露身份，就是要让宫门在今天找出这个无锋。一个无锋死了，另外一个无锋才会更加安全

寒鸦肆可是，宫门一族一向小心谨慎，如果他们为了万无一失，将新娘全部杀死，那我们的计划不就前功尽弃了？

寒鸦肆隐隐不安

另一首领笑道

首领那不至于，宫门又不是无锋，哈哈哈哈——

他笑了几声，发现整个石室鸦雀无声，笑声便很突兀地停下了

寒鸦肆站在原地，盯着眼前屏风上一个个沉默的人影，没有说话

宫门内，殿廊院壁高低有致，各有风格且颇具底蕴

穿过重重曲折廊檐，宫子羽脚步匆匆地向宫唤羽的房间走去

宫唤羽此时正站在案桌前，他身长挺拔，儒雅端方，但为宫门少主，历练多年，眉宇间已有严肃之气。他面前的桌上有一张铺开的地图，一些棋子样的标记分布在地图上各处，他正在琢磨着山谷中的警戒事务

殿外突然一阵喧闹，宫唤羽忍不住抬头

门外侍卫阻挡着宫子羽

侍卫公子，少主正在——

然而宫子羽完全没有理会，直接闯进了羽宫正殿

宫子羽大喊着

宫子羽哥！哥！

羽宫正殿严肃、静谧，宫子羽忽而察觉出不妥，立即停下了脚步，他的话也停在了嘴边，随即听到了一阵大声的训斥

宫鸿羽你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音色低沉而威正

宫子羽走近了，才看见房间里的样子，他的父亲竟也在

宫鸿羽为时任宫门执刃，阔面重颐，峥嵘生威，执刃袍下身姿挺拔如苍松。他负手而立，剑眉入鬓，鹰一样的目光凌厉地盯着宫子羽

宫子羽被他一瞪，全然没了刚才的急躁之色，只能压低身子

宫子羽父亲大人……哥……

宫鸿羽强势，又一向对他严苛，只冷冷地说

宫鸿羽叫执刃和少主

闻言，宫子羽面色难看，他咬着牙，仿佛用沉默抗议和反叛

宫唤羽见两人面色都有些紧绷，只好柔声岔开话题

宫唤羽子羽，怎么了？找我何事？

宫子羽抬起头，打量了一眼父亲严厉的面容，有些犹豫要不要说。欲言又止间，他就听见宫唤羽紧张地询问

宫唤羽你受伤了？

宫子羽不明所以

宫子羽嗯？

宫唤羽你袖子上有血

宫子羽这才意识到自己手上沾了那药铺老板的血，思前想后还是开了口

宫子羽我回来的路上救下了一个身负重伤的前哨据点的人，他告诉我说……

宫鸿羽说什么？

宫鸿羽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宫子羽便没隐瞒

宫子羽……说进入峡谷的这批新娘里有一个潜伏进来的无锋刺客……

宫唤羽眉头倏忽紧蹙，他与宫鸿羽对视一眼，又问

宫唤羽子羽，你可知道这句话的分量……

宫子羽知道，所以我立刻来找哥……来找少主……

宫鸿羽并未开口，宫唤羽已有计较

宫唤羽你有没有问是谁伤了他？目的是什么？新娘中有刺客这个信息从何而来？

问题一连串袭来，宫子羽愣了一下

宫子羽我还没来得及问他……

宫鸿羽泰然自若

宫鸿羽那个重伤的人现在在哪儿？

宫门医馆正对一碧浅池，过了栈桥，就能闻到常年浸润的草药味。几乎每一进门、两廊檐壁都有药柜抽屉，无数奇珍异草和珍贵药材置于其中。若是嗅觉敏锐，此刻还能闻出一阵若有似无的血腥气。宫子羽领着父兄两人，快步走进医馆的伤病房

躺在病床上的药铺老板早已面如纸色，嘴唇死黑

站在一旁的金繁看见执刃和少主，行了一礼，才低声说

金繁禀告执刃，已经……死了……

被送进医馆不久，那药铺老板便重伤不治，气绝身亡了

宫唤羽眉头微动，用旁边的仵作器具小心撩开尸体的衣襟，能看见胸口上一道细如发丝的伤口，而伤口周围已经扩散开一圈明显的中毒痕迹，呈紫黑色

宫子羽心头一沉

宫唤羽抬起头看向父亲，神情有疑

宫唤羽刀刃这么薄……

宫鸿羽没有说话，似有思量

宫唤羽深吸一口气，拿定主意

宫唤羽必须把这个潜伏在新娘里的无锋找出来

宫子羽犯难

宫子羽哥，这么多新娘，你可有线索？不然该怎么找啊——

宫鸿羽不用找

宫鸿羽冷肃地打断了宫子羽的话

宫唤羽和宫子羽都有些惊讶，同时抬头看向父亲

宫鸿羽无须冒险，全部处死即可

宫唤羽父亲，那叶家大小姐…

宫鸿羽除外

宫鸿羽鹰隼似的双目深不见底

听罢，宫子羽脸色大变，果然父亲秉承着“宁错杀，勿放过”，宫子羽并不认同。而宫鸿羽已经转身走出了伤病房，他只好快步疾行跟在父亲的身后

宫子羽父亲！父亲！

宫鸿羽置若罔闻

宫子羽着急，质问道

宫子羽为了一个刺客，就要杀掉这么多的新娘，这么滥杀无辜。我们和无锋有何区别？

宫鸿羽没有停步，也没有回头

宫鸿羽这个刺客潜伏进来是为了来刺杀宫氏族人，你竟然认为杀人者‘无辜’？

宫子羽那其他新娘呢？又不是每一个都是刺客！

宫鸿羽我一生闯荡，冒险无数，但我从来不拿家人的性命冒险，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风险，也绝不可以

宫鸿羽的言辞不容置喙，宫子羽一怔之下不由得急切上心

宫子羽那……那就先把她们关起来，找出刺客就行了吧？如果所有新娘进入宫门就惨死，你让江湖上的人怎么看待我们宫家？

宫鸿羽虽停步，却是心如坚石

宫鸿羽这个江湖在无锋的恐惧威胁之下早已没有了正邪。宫氏一族没有向无锋屈服，还能独善其身，安居于山谷，正是因为我们素来小心谨慎

说完，宫鸿羽头也不回地走了，徒留宫子羽在原地

宫唤羽从他身后走过来，拍了拍他落寞的肩膀，小声说

宫唤羽你先回去，我一会儿去找你

看着父兄走远，宫子羽胸口起伏着，若有所思，不一会儿对一直沉默的金繁开口

宫子羽金繁，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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