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二天一早，下人推门进来给祝云瑄父子送早饭，暥儿看见那女人模样就往祝云瑄怀里钻。待到她出去，小孩趴在祝云瑄怀里委屈的道：“就是这个嬷嬷把暥儿抢走的，暥儿不喜欢她。还好有伯伯来救暥儿。”

  祝云瑄听到暥儿说被梁祯救回来的有些无奈，伸手拍了拍了孩子的背，心里想着这傻儿子怎么这么好骗的。

  “小宝贝这是和陛下撒娇呢？”梁祯推门进来，看到暥儿抱着祝云瑄的样子，笑着逗他。

暥儿闻声看过去，见到梁祯进来，便欣喜的从祝云瑄身上坐起来，冲梁祯道：“伯伯好！”

  “好乖。”梁祯捏了捏孩子的脸，转而看向祝云瑄。

  方才他进来时，祝云瑄正望着窗外出神，梁祯也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入目只有泛着波纹一望无际的海面。再回过头时，梁祯发现祝云瑄正在盯着他看。似乎是走神一般，他看过去时祝云瑄也未有躲避，眼神有些迷离。而那眼神明明是落在他身上的，却又不知透过他又在想别的什么。

四目相对，两人一时相顾无言。

怀中的孩子见他们深情对望的模样，不明所以的挠了挠头，轻声喊了句“爹爹”，祝云瑄这才缓过神，见梁祯正浅笑看着自己，慌忙避开了视线。

  “爹爹，伯伯昨天说，他也是暥儿的爹爹，是真的吗？”暥儿抱着兔子玩偶，忽然抬起头问祝云瑄。

祝云瑄沉默着没有回答，梁祯将孩子抱了过去，笑着问他：“暥儿自个觉得呢？”

小孩儿认真的想了想，回答道：“暥儿已经有两个爹爹了，还有一个父亲，伯伯做暥儿的父亲好不好？”

父子两个眼巴巴的看向祝云瑄。

祝云瑄抬手摸了摸儿子的小脸：“暥儿自己愿意就行。”

见祝云瑄答应了，小孩儿立马高兴的搂着梁祯的脖子叫了一声“父亲”，就要往他怀里钻。祝云瑄静坐在一旁看着两人，眼底露出些许笑意。

  这温馨时刻只维持了片刻，梁祯便忽的身子一晃险些倒下去，幸好及时伸手扶住了桌子才稳住身体。祝云瑄见状忙上去接过暥儿，把孩子放回到床上，又急着过来问他怎么样。梁祯揉了揉有些刺痛的小腹，摇了摇头。

暥儿眨着眼睛不敢出声，许久才小声问道：“父亲怎么了？”

“父亲晕船了，没事的。”不等祝云瑄开口，梁祯便先答道。

  再起身时，他皱着的眉已然舒展开来。安抚了暥儿几句，梁祯转身出了船舱。祝云瑄随后跟了出来，只见梁祯扶着护栏深吸了口气，他沉默不语，走到梁祯身边站着看向远处。

  梁祯无心看海，扭头看着祝云瑄泯然一笑：“陛下方才那般关心我，见我腹痛便着急把孩子抱走。”

心思这样就被拆穿，祝云瑄有些尴尬的别过脸：“……我是担心你摔着暥儿。”

  梁祯又捂着肚子闷哼了一声，祝云瑄果真回头看他。见梁祯看着他笑而不语，祝云瑄知道自己上了当，愤愤说了声“活该”。

  两个人又安静下来。海上微微起了风，须臾，祝云瑄缓缓开口问他：“你刚刚骗暥儿做什么？”

梁祯转头与他对视：“他才和陛下相认没几天，还没好好被疼爱，就忽然又要多一个弟弟妹妹，他能不伤心吗？暂且先等等，以后在慢慢和他说好了，陛下不心疼儿子我还心疼呢。”

祝云瑄皱眉：“我儿子不用你心疼。”

梁祯笑道：“他不也是我儿子吗。”

祝云瑄没有再说，转身就要走。梁祯望着祝云瑄的背影，久久缓不过神，见那人推门要进去时，他蓦地喊了一声“阿瑄”。

祝云瑄身子一颤，推门的手停了下来。梁祯先缓过神来，见祝云瑄还停在屋前，复又开口道：“外面风大，陛下快回屋去吧。”

  将祝云瑄送回屋，梁祯转头看向茫茫无际的海面，无声叹息。

  他再也也无法把记忆里那个活泼开朗少年，同如今这不苟言笑的帝王联系到一起。

这几天夜里，梁祯疼得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时，便常常会想，如果当年信他，将兵权交还给他，如果真的能让他相信，自己真的很爱他，那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世人皆知的这场生离死别。

梁祯摸着小腹，无奈的笑了笑。现在，他也体会到了当年祝云瑄的痛苦。可祝云瑄以后，也会带着对他的恨，继续去折磨他的孩子吗？

他闭上眼睛不再去想。就算最后真的只黄粱一梦，他们再度成仇，至少现在，他短暂拥有这些幸福的时光。

这就足够了。

梁祯淡淡一笑，转身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