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幽蓝的海水一望无际，海面唯独剩下船行后留下的层层涟漪。梁祯进了船舱推门进来时，暥儿已经被哄睡了。他轻手轻脚走过去坐在床头，温柔看着床榻上眼睛哭肿了的暥儿，心疼的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头。

梁祯出去吩咐准备晚膳的功夫，回来就看到孩子揉着眼睛在喊爹爹。他过去站在床边笑着看那小家伙，暥儿在看清他的脸后愣了愣，随即便开始放声大哭。梁祯慌乱的将暥儿抱起来又拍又哄，又拿自己做得那些竹编的兔子玩偶给他，孩子却越哭越凶。

梁祯有些无奈，一边给孩子擦眼泪一边道：“暥儿乖，不哭，爹爹晚上就来了。”

“真的吗，爹爹真的会来吗？”暥儿吸了吸鼻子，泪眼婆娑的看向梁祯。

“真的。”

暥儿当真不在哭，坐在梁祯怀里抱着兔子玩偶眼巴巴的看着窗外。

梁祯笑着将孩子抱进怀里：“乖。”

———

祝云瑄登船时，天色已晚。梁祯仍旧嘴角带着笑意，祝云瑄冷着脸他全当看不见：“陛下，又见面了。”

暥儿见到祝云瑄便扑进那人怀里，又是委屈又是害怕的抱着祝云瑄大哭。梁祯刚刚进门，祝云瑄就抱着暥儿转过头来怒气冲冲的冲着他大声斥责，他并未出声，只是大步走上前去将暥儿抱到怀里，抬手静静的给他擦眼泪。

须臾，梁祯转头看向红着眼睛的祝云瑄，轻叹了一声，“我只是舍不得你们。”

祝云瑄沉默下来，看向他怀里眼睛红肿的暥儿。梁祯见人终于冷静了些，继而解释道：“我只想单独和你们相处一段时日，哪怕十天半个月也好。”

祝云瑄没有回答，抱过暥儿回了床榻上，柔声哄着儿子睡觉。孩子担惊受怕了一天，这会也是真的困了，没多久就拉着祝云瑄的手睡了过去。

待到安顿好他们父子，梁祯有些头脑昏沉的回到自己的船舱，还没走到床边就脱力的跌坐了下来。之前在西市抻着以后，肚子就总会一阵一阵的刺痛。下午哄暥儿时他就已经疼得难受，梁祯一直忍到现在才有时间来安抚那躁动的孩子。他忍着剧痛伸手覆上小腹，柔声道：“父亲把你爹爹接过来了，好孩子别闹了，乖。”

———

风吹在海面激起水花后一切又归于寂静，夜更深了。

半夜，祝云瑄从一阵凉风中醒来。门似乎被吹开了一道缝，不断向屋里灌进凉风。祝云瑄转头看了看身边正在熟睡的暥儿，给他盖好被子，吻在孩子的额头。随后他起身去关门，却在即将转身的瞬间，听见了不知哪里传来的一声呻吟。

祝云瑄推门的手一顿，略带着些疑惑推开门走了出去。夜里船上又湿又冷，月亮被挡在云层后，外面什么都看不见。他循着若有若无的呻吟声，停在了梁祯屋前。

听到门口窸窸窣窣的声响，梁祯警惕的坐起身，冷声道：“谁？”

祝云瑄迟疑着走了进来。

看清楚来人后，梁祯放下手，目光落在祝云瑄身上：“陛下还没睡？”

祝云瑄看他捂着肚子痛苦的模样有些心疼，语气温和了些：“疼怎么不叫人来看？”

“不碍事。”

眼见着梁祯疼得直不起腰，还有心情抬起头冲着自己笑，祝云瑄方才的关心转瞬即逝，他皱着眉别过脸：“……真是自作自受。”

梁祯失笑：“是，我自作自受。”

疼痛总算缓解了一些，梁祯抬手扯了扯祝云瑄的衣角，轻声道：“陛下陪我一会吧。”

那人思索了片刻，有些不情愿的在梁祯旁边坐下。

梁祯笑看着祝云瑄，想要拉他的手犹豫着伸出又缩了回来。见祝云瑄不语，梁祯伸手摸着小腹，继续和他搭话：“他折腾了一天了，陛下来了他便不闹了，原来是想陛下了。”

祝云瑄依旧没有出声。桌上摆着的烛台中正燃着蜡烛，梁祯想借着烛光去好好看看他的陛下，却怎么都看不清。

“陛下…要不要摸摸他？”

祝云瑄始终一言不发，听到这里他明显一怔，木讷转头看向梁祯颇为关心的小腹。他袖底下的手动了动，却终究没有伸出手去摸。

屋外隐隐传来些海水翻涌发出的哗哗声，天还是黑的。祝云瑄没有久留，借口说暥儿一会醒了看不到他又要哭闹，便不带留恋的起身离开。腹部的疼痛此刻已经消失，梁祯重新躺下却再无睡意。

他看着烛台上摇曳的烛火，发出了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