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缠身

朱棣怎么也想不到，女人为什么还会给他贴这种标签。一句句话，比刀子还锋利地扎在他心上。

朱棣扭过头去，再未置一词。现在气头上，他也怕自己说错话。

马车乘着夜色回了宫，这一次真正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回宫后，棣楚二人也没有任何交流，他们回到了各自的寝殿。之后一连数日，朱棣也没有来坤宁宫。

前朝，从暗潮涌动，变成了血雨腥风。方孝孺，景清，练子宁，都因不同程度地触犯君威，成了刀下亡魂。而季淑妃的兄长，作为方孝孺的门生，连同其父也被罢官贬谪。

楚楚不是不明白，铲除异己，是新君的常规操作。可是，当她知道这一个个鲜活的生命，都葬送在冰冷的屠刀下，而这个刽子手就是她挚爱的人，心里便有一种难言的撕扯感，事情已经发生了，以后也还会再发生。原本这一切是与她无关的，可是，要她事不关己地看着，她好像真的做不到。可是，她又改变不了什么。离开的念头再一次油然而生。

半月后，朱棣终于来了坤宁宫，楚楚沐浴完正对镜梳妆。她透过铜镜看见朱棣朝她缓缓走来，他瘦了，满脸的疲惫，整个形容憔悴不堪。

楚楚一瞬间心疼了一下。可是，当她想到那晚他对她粗暴的态度，还有他近日的所作所为。心和脸一道冷了下来。他操控天下生杀大权，别人是死是活全凭他的心情，妥妥的上位者，何需她来心疼呢？

朱棣不知是故意忽略了还是没留意到她嘴角的冷笑。走上前去伏在她身上。贴着她的脸。温热地触感让楚楚的心抽动了一下，可还是挣开了他，径自向床榻走去，躺在床上不理他。

楚楚闭上眼睛装睡，听见身后男人一声沉重地叹息，似乎在诉说着他满心的失落和无奈。

不知何时，男人宽了外衣躺在她身边，从身后拥着她，楚楚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只听见男人几近哀求地说道：“如眉，我太累了，只想抱着你好好睡一觉。”没办法，对于他，楚楚太容易心软，如果只是睡觉，就由着他去吧。

夜渐渐神了，一旁朱棣的不安惊醒了楚楚，透过昏暗的烛光，楚楚看见他的额头上渗出了点点的汗珠，一双手紧紧地攥着锦被。他一定是在被梦魇折磨着。楚楚拉过他的手，轻轻地抚着，想要驱散他的不安，终于，朱棣蹭地坐起身来，喘着粗气，他看见楚楚在一边安然无恙，泪水夺眶而出，将她抱在怀里。

楚楚暂时放下之前的嫌隙，轻拍着安抚他。半晌，朱棣哽咽着说：“如眉，父皇说，我会遭报应，我会失去我最爱的人。”说罢，在楚楚的怀里泣不成声。

楚楚的心也揪地疼起来，这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年少习兵幽燕，不畏北元铁骑。后来又以八百府兵起事，也不惧朝廷的百万雄师。可即便这样，因为心里有了她这个软肋，便有了忧惧。就因为一个虚幻的梦境便这样哭地像个无助的孩子。

楚楚抚摸着他的头发，良久他才停止了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