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那边席面上，一出热闹戏份正在上演。

原来是陈家人也注意到了墨兰离席，陈家的姑娘便悄悄拉了下陈以观的袖子，低低唤了一声，“二哥。”

陈以观从来对妹妹都算是客气，但这回却难得的抽回袖子，不再搭理她。

陈姑娘看他没动静，心下便是不解，席面上人多，她又不好过多举动，便只好低下头去，只当无事发生。

不多时，墨兰便回来了，只是她回来的不巧，正好听见有人嚼舌根，“看来这清流席面也不算清了，什么姑娘不像姑娘媳妇不像媳妇女冠不像女冠俗家不像俗家的都请了来。”

声音不大，却也有些人能听见的。

墨兰对此早已是习以为常，她并不很介意，便只作不闻，面不改色的回去。

只是似乎她确实是运气不大好，正好一个丫鬟过去，不防脚下一滑，直直朝墨兰撞了过来。

墨兰这时候残酒未醒，只来得及惊呼一声，便被一把拉开。

“盛姑娘，得罪了。”

待她反应过来时候，只看见齐衡温文尔雅的一声致歉，和那跪在地上不敢多说话的小丫鬟。

墨兰看了下，反正自己也没什么事，便摆摆手不再追究这些，捎带着与齐衡道了声谢，“是我该谢谢小公爷才是。”

墨兰这时候受了些惊吓，酒醒了一半，但头还是昏沉沉的，她没注意到陈以观晦暗不明的神色，或者说她并不在乎。

赴宴回来之后，墨兰便是直接回了玉清观倒头就睡，她这段时间本就觉多，再一睁眼时候已然是第二天日上三竿了，观里的女冠告诉她，“陈公子来过两回，还问了姑娘，只是没见着姑娘，他似乎有些不高兴。”

“知道了。”墨兰这一觉睡得虽长，但并不好，不知为何，醒了之后她便觉着身子越发不爽快，加上对陈以观没什么好感，便也并未过多放在心上，只是随便回了一句之后，就想着继续躺回去睡觉。

当她再次醒过来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烛火轻轻摇曳着，刺得墨兰眼睛有些疼，但尽管如此，墨兰也能清楚看见，床头坐了个人。

是个年轻女子，比自己小不了一两岁，生得颇具江南碧玉之美，娴静婉约，清美绝俗，许是灯下看美人更添十分颜色，饶是同为女子，墨兰看着她，也觉骨软筋麻。

大抵是天下年轻女子都不愿自己在颜色上落了下乘，墨兰赶忙起来，略理了理头发。

那姑娘温温一笑，“姑娘不必忙，我也来了一会儿了，不差这一时。”

“你是……陈姑娘？”墨兰看着这张脸便觉得眼熟，想了又想，才敢试探着开口问了一句。

陈姑娘点了下头，“是。盛姑娘别多心，我来也不是来做什么的，只是……”

她似乎是顾及着什么，有些话到了嘴边儿，也是没能说出口的。

但墨兰听出来了，她问，“是陈御史让姑娘来的？”

陈姑娘点点头，又摇摇头，她似乎是惊异于墨兰这一脸懵的反应，“虽然姑娘九曲心肠，但……咱们总归是别再兜圈子了，姑娘看看这个。”

说着，她递过去一份邸报。

墨兰揉着太阳穴接过来一看，靠前几篇文章都是士林写了来抨击陈以观只以嫡庶论英雄瞧不起才女的。

她越看越是头疼，自己才睡了一天功夫外头怎么就出了这等子事？

其实墨兰是能感知到陈以观看不起她的，这也是她一直冷待陈以观的原因之一，但以她对陈以观的了解，这人也是很会做戏的，分明看不起她，但也能对她摆出来一千种殷勤姿态，这是怎么漏了馅儿还叫人骂这样难听了？

陈姑娘看墨兰的表情不似做戏而是当真不知，便提示了一下，“今日我二哥来找了姑娘两回。”

“啊……这样么……”墨兰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了个歉，“我今日不大舒服，睡了一天……”

陈姑娘轻轻笑了笑，“是家兄不谨慎了。”

墨兰这才知道这一天多热闹，原来是陈以观吃了墨兰的“闭门羹”之后便恼怒难当在樊楼大放厥词说什么墨兰一介庶女出身，能与段家断得干净已经是自己家的功劳了，要不是父亲图名声，自己怎么至于如此如此……这天底下但凡在朝为官的谁还没几个政敌，且文人的嘴最是会把芝麻说成西瓜，现在舆论刚刚开始，一切还能回还，所以陈姑娘才来找墨兰，听听她的意思。

陈姑娘悄悄看着墨兰的脸色，墨兰依旧是淡然处之，“这样的话我听了许多了，不算什么。”

话是这么说，但墨兰也没什么兴趣再掺合这事了，没有挨了骂还替人家漂白的，墨兰也是顾及着自己没了筹码，于是只委婉提了一句，“只是强扭的瓜不甜而已。”

陈姑娘脸色一变，“盛姑娘是在怪我爹了？”

墨兰从来最善察言观色，一下就知她这是真恼，不禁失笑，“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