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曼娘很清楚自己手里的牌并不多，而她与顾廷烨的情分和她给顾廷烨生的一对儿女，是她自以为的王炸。所以在顾廷烨要娶张桂芬时候，她只是短暂的伤神了几天，然后，就继续更加温柔小意的陪着顾廷烨，和之前一样。

也许是顾廷烨终于良心发现了，他找了个小官，让他收了曼娘做女儿，这也给了曼娘坚持下去的勇气。

她天真的以为，顾廷烨是考虑过娶她的。

玉清观

墨兰未施粉黛，穿一身纯白色只在领口裙摆处绣山茶花的衣裙，整个人还是清瘦得不得了，仿佛一阵风过来，便能带她随风而去。

“小公爷倒是有心，还肯来看看我这个故人。”墨兰虽气色不算太好，但还是撑持着最后一点体面，不过说句实话，她现在自己都说不准自己对齐衡是个什么想法了，这个人总是能出现在自己落魄的时候，虽然他从没害过自己，甚至是对自己有些善意的，但墨兰骨子里的骄傲，让她有些无法接受有那么一个人，一个曾经无意的伤害了自己的骄傲又承载了她少女慕艾的人，一次一次的看见自己的败落。

“四姑娘放心。”对于墨兰话里隐藏着的刺，齐衡故作不知，他也能理解墨兰的难堪，他这次过来只是怕墨兰病中多心，更不利于身体。

他知道墨兰从来是个心气很高的人，他这个时候便是要帮她，也不好放在明处，或者说……不落井下石，是释放善意的第一步。

说起来也是讽刺，直到真正见过了风雨，他才意识到，原来那么多人，都那么难。齐衡本不是锋利桀骜的性子，但也不是只会顺流而下的去投机，他现在已经清楚的意识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他帮不了太多人，那么对于身边的人，便多几分善意，能拉一把就拉一把好了。

墨兰点了点头，“我相信小公爷是君子，不会做推人进火坑的事情，不过我要搬出玉清观了，今日正巧小公爷过来，你我同窗几年，又在徽州算是他乡遇旧识，看来咱们有些缘法，所以就跟小公爷辞个行。”

齐衡看着墨兰如今这孱弱倦怠的模样，不由得有些担忧，“四姑娘还在病中，再要奔波可吃得消么？何况如今这个情况……四姑娘……”

墨兰苦笑了一声，“没办法，挣命罢了。亏得先母亡魂庇佑，不至于没有地方可去……”

齐衡点了点头，如今把话都带到了，他也不多叨扰墨兰了，便要告辞离开。

墨兰实在懒怠动身，也没送他。

然而就是这个时候，芙蓉神色匆匆的进来，“姑娘，了不得了，盛家人来了！”

这时候来不及沉默也来不及多想，墨兰只能是赶忙起身，想着去别处躲躲。

齐衡把自己的斗篷递过去，“外边凉，姑娘仔细打了风，我先出去应付下，也好拖一拖。”

墨兰此时来不及多想，便接过了斗篷，跟芙蓉一起翻窗户跑了出去。

眼看着墨兰和芙蓉跑出去，齐衡也吸了口气，作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缓步走了出去，迎着怒气冲冲的盛纮盛明兰父女俩，含笑见礼，“盛伯父好，盛娘子妆安。”

盛家父女显然是没想到会在这儿看见他，盛明兰结结巴巴的问，“你……你来做什么？”

齐衡轻快的回答，“这阵子事多，来上个香，不管是为着自己还是母亲，都求一个心安。”

盛纮漫不经心的接了一句，“贤侄还是这般仁孝。”

齐衡故作不解的看着跟在盛纮后边的一群盛家下人：都是些孔武有力的仆妇。

“盛家伯父这是在忙着贵府上林姨娘的祭祀吗？”

不得不说官场是最锻炼演技的地方，齐衡才为官多久，便已经是把临场反应能力练得炉火纯青。也亏得盛纮是个胳膊折了袖子里塞的性子，如今有了台阶马上就下，“正是，正是呢。”

齐衡微微颔首，想着拖延这一会儿应当能有些用，便又施下一礼，“既然如此，小侄不多叨扰了，伯父倘使有空，也望多与家父聚上一聚，听父亲话里的意思，似乎也是想与伯父品茗论道，只是苦于伯父公务繁忙。”

“哦，这个啊，”盛纮嘿嘿笑着接话，“国公爷也是太客气了，毕竟这么些年交情，还能没时间聚聚吗……”

两人终于寒暄完毕，这是齐衡第一次在“长辈”面前编瞎话给人打掩护，很成功，也给了他一种诡秘的满足感。

果然看起来再温驯的人都有一点隐秘的叛逆在。

所以哪怕是到离开玉清观时候，齐衡的心情都还不错。

至于墨兰那边，她是眼看着盛纮扑了个空的，这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只能说，很庆幸，又活了一天。

她一回头，映入眼帘的，是长枫俊朗挺拔的身姿。

“妹妹！”长枫看见墨兰是又惊又喜又心疼又怕打草惊蛇，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最后脱口而出那一声妹妹。

墨兰才放下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不过好在长枫并没有要抓她回盛家的意思，只是带着她上了马车，到了京郊一处庄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