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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命子出逃求相助,万花楼花魂香逝去

欢脱小娘子

杏雨笑说:“姑娘,这三位客人与咱们道也有缘,他们原是我的好友,近日家里遭了难来投奔于我,我想着先引他们见了姑娘,再求姑娘帮忙想个法子帮他们”。

六姐妹本就是良善之人,当下闻得有人遭难心生怜悯,宝琳忙问:“杏雨,你那好友遭了什么劫难,你说出来咱们好想法子”。

杏雨笑道:“姑娘别急,咱们到了再说”。

一行人出内院进了客院,杏雨推开房门,带着女孩们进了卧房,三个孩子端坐床沿,宝琳看到这三人衣着褴褛,衣裳像是由数十块抹布东拼西凑制成的,颜色老旧,这三个孩子正是那日在街上偶遇的,他们是三姐弟,老大和老二都是女孩,老三是男孩,两个姐姐带着弟弟来求见沈家姐妹。

三姐弟看着来人气质不凡便猜到来人的身份,年长的女孩牵着弟弟妹妹其实要拜沈氏姐妹,口内说道:“多谢姑娘为母伸冤,请受绾娘一拜?”六姐妹赶忙将三人扶起,宝欢问道:“我们及时为你母亲伸冤”?

绾娘道:“奴家是关公巷甲家之女,名唤绾娘,这是我妹妹红娘,我弟弟耘哥,奴家母亲正是前不久被逼死的文氏,自母亲去世之后,奴家三姊妹与父亲不睦,阿婆常打骂奴家三姊妹,她还说待将来父亲再娶生子必要奴家三人性命,奴家逼不得已带着弟弟妹妹逃到舅舅家,舅舅家因遭了劫难又为母伸冤已是一贫如洗,舅舅特地让奴家三姊妹来求助姑娘,望姑娘可怜留奴家三口做个粗使丫头”,绾娘呜咽下拜,宝嫣忙扶她起身,哭道:“好姑娘,你放心,我们定会想法子帮你”。

绾娘三姊妹露出的胳膊满是淤伤,一道道鞭痕满目疮痍,虽是六月小暑,三姊妹却身在腊月寒冬,除宝欢一人不哭,余者泣不成声,宝潇嘱咐杏雨好生照顾三姊妹,六姐妹出门去寻史氏说留下三姊妹。史氏犯了难,笑道:“如今家里人够使唤了,也不好再多买,前两日我听你们大哥说顾老侯爷的长孙要到郢平县林家去求学,正巧林夫子的娘子缺个烧火丫鬟做帮手,何不如让她们三人跟着去碰碰运气?”

宝琳问:“这林家可是太奶奶的娘家?”

“正是”史氏道。

宝然道:“既如此就好说,我们找太奶奶写封信让他们带去,那林家人见了信必然会收留他们”,六姐妹与史氏道谢。

六姐妹去太夫人说了此事,太夫人心慈仁善就着人写了封举荐信给六姐妹,宝然将信转给绾娘并与她说:“你且先带着弟弟妹妹在我家小住几日,等顾家哥儿来了你们同他一道去郢平,这一路上也好相互照应,到时我们姐妹凑些盘缠给你们,你们要好好保重”。

绾娘双目含泪,感激之情无以言表,她小心翼翼地捧着信,她将信件收好,领着弟妹给沈氏姐妹重重磕了响头,六姐妹急忙想扶起三人,宝欢道:“你这又是拜什么,这不过小事一桩”。

绾娘三人执意不起,她道:“于姑娘是小事,于奴家三姊妹是救命的大事,姑娘如再生父母,奴家姊妹无以为报,唯有叩拜三响以求心安,若来日有缘,奴家必定报答姑娘的大恩大德”,说罢!三姊妹重重地给沈氏姐妹磕了三个响头,宝潇、宝然、宝琳扶起三姊妹,宝琳道:“日后去了林家若是有机会定要读书,唯有读书才能出人头地”。

三姊妹庄重地应了,绾娘决定将自家三姊妹改为母姓,唤作文绾娘,红娘与耘哥亦是如此。

六月二十七,顾老侯爷之孙求见沈侯爷,宝琳从檀女医处来到寿安堂,姐姐们具已到此,一男子见宝琳来了便作揖道:“侄儿士安拜见琳姨母”,宝琳见他年纪约摸十四五岁,生得肤若凝脂,唇红齿白,金相玉质,纵使见过顾煜这样的天人也不得暗叹此子是个俊俏儿郎。

宝琳朝他笑了笑,问宝欢:“小八姐,他是谁?”

宝欢遮口贴耳说:“他是老忠文侯的孙子顾士安,他父亲就是那个人渣”。

宝琳低声问:“那个人渣的嫡长子不过才七岁,他看着十来岁了,难道他就是人渣和外室的儿子?”

宝欢道:“正是”,姐妹两窃窃私语,宝然也凑过来说:“他嫡母就是宝兰姐姐”,宝然道:“前些日子顾老侯爷与父亲通信说他有个孙子,名叫顾士安,为人聪敏好学,只是其父受嫡母挑拨不愿意照顾这孩子,因此这孩子到十五岁了也没个正经的老师,他母亲苗氏花钱送他进学堂,他本来学得好好的,不知道他老子天天和他说什么去庄子上做田舍翁好,他被烦多了就写信央求顾老侯爷许他外出求学,顾老侯爷就与父亲通信求送他去林家学堂”。

林家虽说门第不高却也算得上书香之家,顾老侯爷想着孙子到了那边一则可免去他老子的烦扰,安心读书,二则郢平远离京城,孙子不在京城也省得被嫡母挤兑。

顾士安与太夫人闲话家常,六姐妹时而搭话,顾士安言谈举止从容不迫,谈吐温文儒雅,气若幽兰,宝琳想着这样一个好儿郎却不被自家老子承认未免太可惜了,不过他老子是个人渣也不配有这样的儿子。

六姐妹带顾士安见了绾娘三姊妹,四人议定两日后启程,不料临行前日甲家人来侯府闹事说沈家拐了他家孩子藏在府里,史氏心知他家不是来要人的,而是要钱的,不过史氏可不会惯着他们,着人将他们打出去后又使人与街坊邻居说是他家把孩子打跑了来讹人的,那甲家本就因逼死媳妇的事声名狼藉,外人也不信他家胡诌,这事就这么过了。

绾娘听闻愧不能言,六姐妹与她说:“这事不怪你,是甲家无德,你且安心收拾行李,明日就走”,绾娘笑道:“姑娘们,这事我省得,只是奴家还连累了你们,还望姑娘们见谅”,六姐妹与绾娘三姊妹说了一宿的话,次日清晨,绾娘带弟妹与史氏道谢后方去辞别太夫人、老太太、太太们和姑娘们,杏雨、英儿送三姊妹上马车,杏雨笑道:“姐姐到了那边可别忘了给我们写信”,绾娘笑道:“不会忘的,姐姐还要多谢妹妹引荐之恩,这些日子我们三姐弟在沈家多亏有姑娘和姐妹们照顾,妹妹和英儿姐姐回去代我谢过姐妹们”,英儿笑道:“你放心,我们会帮你道谢的”,婆子来催说:“顾家哥儿已经上了马车在门外等候,姐儿和哥儿打点好物件也快走吧!”

三姐妹与英儿、杏雨道别就踏上马车离开了。

且说三姊妹跟着顾士安走后,宝琳照旧先去找檀女医探讨治病救人之道,巳正吃过早饭仍旧上学去。

自几年前沈家五房回京后就不曾搬出去,沈五老爷有十房小妾,这些妾室中已有三位随子搬出去了,另有七位还住在府里,五房的玉姨娘有个儿子名唤沈祎全,她儿子今年二十有六,早年娶了一房妻室,夫妻二人育有一子一女,沈祎全夫妻早已搬出去住了,论理玉姨娘也该随儿子出去才是,只是沈祎全夫妻在两年前去扬州做生意,夫妻两个暂未安稳,玉姨娘就带着孙子孙女住在府上。今日小丫鬟喜儿把一封信交给玉姨娘,玉姨娘看了信立即收起来,她拿了些碎银子给喜儿并嘱咐她送出去。

几日后,宝琳六人原本要上学的,只因老太太说今日家里有客让姑娘们不必上学去,老家有位老太太来侯府探亲,巳时客至,二老太太同一位老夫人下了马车,老太太亲自将客人迎进内院,一番厮认后宝琳方知与二老太太同来的是太老爷的侄媳妇。

老太太带客人去见太夫人,老夫人领着儿孙给太夫人行礼,太老爷有十九个兄弟,活下来的就十四,这位老夫人的公公是太老爷的十八弟,她丈夫是早已过世,今日她带着儿孙上京探望长辈。

太夫人笑说:“难为你还想着我这把老骨头,特地从扬州来看我”,老夫人笑道:“伯母长寿,我们这些晚辈都想来沾沾老寿星的福气”。

这位老夫人的丈夫在十八房排老大,外人叫她沈大老太太,宝琳细思之下竟暗笑,祖父的大哥早夭,是以宝琳这房没有大老太太,而二老太太的丈夫是太老爷的庶子,宝琳的祖父是嫡三子,因此祖母梁氏是三老太太,一二三这三位老太太的排行倒是集齐了,只不过三人不是同一房的妯娌。

大老太太生有两子一女,其女儿并未上京,只有两个儿子带家眷同行,长子名唤沈岱,幼子沈峪。沈岱娶妻李氏,另有两房妾室,李氏育有三子两女,两房小妾生三子三女,沈岱只带了妻儿进京,那两房妾室被留在扬州。沈峪娶妻官氏,纳妾四房,官氏生两子三女,妾生四子四女,沈峪之妻留在扬州照管家务,他只带了一房小妾和几个儿子上京。

大老太太来京城除了探望长辈,还有想着让沈二老太太帮忙给孙子谋前程,几位老人坐在罗汉床上说笑,女孩们玩猜拳说令,太太们闲话家常,媳妇们招呼客人。

沈岱的嫡长孙女名叫沈月嬅,宝珍说要带女孩们玩猜拳说令,沈月嬅却道:“姑姑,我们在家时祖母一概不许我们说这个,我们说也说不好,不如换个玩的”,宝琳问道:“那你们在家都做什么?”

沈月嬅笑说:“我们在家只做些针线活,再不济就是看看账本学算账”,其妹沈月雁笑道:“祖母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她说会写诗说令干什么,不如学些针线活和算账,以后到了夫家也好照顾一家子”。

宝琳无言,宝然问:“那你们读书吗?”

沈月雁笑问:“读书做什么?祖母说读书不如做针线,以后还能为丈夫做几件衣裳,读书有什么用?女子又不能科考,横竖读书无用不如做些有用的事,若说女子读书明理,可是祖母说女子只要遵守妇道就算明理了何必再读书呢?”

宝琳的内心已经无言以对,真真是洗脑洗得非常彻底。侯府的姑娘们都是读书人,虽说老太太常对外谦虚称自家姑娘没读多少书,可是给姑娘们上学请老师是一样不少,不知这大老太太一家是如何教养女孩的,只把个好好的姑娘养成男人的老妈子。

宝珍等人与沈月嬅三姐妹没有共同话题,她们各自玩去了,宝欢六人与这三姐妹说了一会子就说不下去了,倒是沈岱次子的女儿沈月英与六姐妹相谈甚欢,沈岱的次子唤沈祎梧,他的妻子康氏是开国皇后之弟的后人,岳母王氏是王阁老的女儿,沈二老太太的儿媳王氏与康氏的母亲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康氏母为长姐,王氏为幼妹。

康氏育有两子两女,她可不管婆婆的规矩非要教女儿读书作画,婆婆多次告诫她:“女孩家将来都是要嫁人的读书干什么?”

老婆婆也说不准孙媳教导女儿读书,可康氏明面上答应,背地里偷着教女儿,因此沈月英年仅九岁就满腹经纶,作诗说典故都不在话下,沈月英的胞妹月环年仅五岁就已经熟读千百篇名人诗集。

宝欢六姐妹与月英、月环猜词说典故,不觉间竟冷落了沈月嬅三姐妹,沈岱的长子沈祎松娶有一妻两妾,其妻生两子三女,两房妾共生四子,沈月嬅三姐妹正是祎松的嫡女,这三姐妹与二叔祎梧家的姐妹不和,当下看到月英两姐妹比她们受宠便暗自恼恨。

史氏的丫鬟俏莲从外头进来并在史氏耳边低语几句,史氏道:“知道了,去请他们进来吧!”

太夫人正和大老太太说话,史氏上前报说:“太夫人,老太太,忠文侯府二老爷和二夫人求见”,太夫人听到这两人来,褪去笑颜,淡淡道:“请他们到荣寿堂等候,就说我们马上过去”,“是”,史氏告去。

太夫人与众人笑说:“老身老了就不去凑什么热闹了,你们且自行去那边吧!留老身一个人在这边歇息”,秦氏和三太太小梁氏搀扶太夫人回房,宝琳见此情景,不免疑惑:难道太奶奶不喜欢见到沈宝兰和顾人渣?

二老太太面色难堪,她不明白婆婆为何这样不待见她的宝贝孙女。

荣寿堂内,顾渣夫妇带着三个儿子吃果子,沈宝兰的小儿子才一岁大,他吃不了硬果子就只能啃香蕉,顾渣身旁站着一位妖媚美人,美人怀里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女童,沈宝兰见老太太来了忙身同丈夫迎接长辈。

那位美人抱着孩子给老太太见礼,宝琳看她身形样貌,真真是又一位美人住进了她的心房,嘁嘁哀哀,婉婉动人,静似睡莲初醒,动如蜻蜓点水,美人眉尖若蹙,万般愁绪涌上心头,宝琳看痴了,一时竟忘了同人渣夫妻见礼。

宝欢把宝琳从痴迷中唤醒,宝琳尴尬地同渣渣夫妻行了礼,大老太太拉着沈宝兰好一顿夸,原来沈宝兰小时候随二老太太去过扬州大老太太家里,大老太太早与沈宝兰相识,只是多年不见,沈宝兰似乎变了些样貌,大老太太都快认不出她了。

二老太太问顾渣:“侯爷可有去见过太老爷和老太爷?”顾烨拱手道:“祖母,孙儿先来时就去拜太老爷,太老爷说身体不好不便见客,后来又去拜祖父与三老太爷,两位老人家忙着下棋,只与孙儿说几句闲话便让孙儿回来了”。

宝琳心内笑道:感情太公和祖父他们也不待见这对夫妻啊!明明太公昨日还好好的,咋一下子不好了呢!也是看见这样的人渣任谁都身体不好的。

小梁氏打趣沈宝兰:“是什么风把兰丫头吹来了?可巧吹得正是时候,正巧赶上贵人来访”。

沈宝兰笑道:“婶子,天上的飞燕告诉我说今日贵府上有贵客,特地叫我来瞧瞧,没想到正撞上了”,老太太笑道:“可不是撞上了”。那美貌女子已经放下女孩,她站在沈宝兰身后,旁边立着三尺高的柳叶缠枝薄胎青瓷,瓷里插着三四枝娇艳欲滴的百合,两位美人伴着百合一坐一立竟是一副诗情画意之象。

小梁氏见沈宝兰身旁的女子气度不凡,便笑问:“这是何人?”

沈宝兰没好气道:“她是侯爷的侍妾凤娘”,沈宝兰一直对外称顾烨为侯爷,宝琳为凤娘惋惜,这样一个美人如何竟让顾渣糟蹋了。

宝琳看到方才被凤娘抱在怀里的姑娘蜷缩在桌脚,宝琳去牵小姑娘的手把她带到姐姐们面前,几个姑娘互相打量,小姑娘面皮白净,杏眼红唇,娇憨可爱,宝蔓笑问:“我叫宝蔓,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道:“顾嫒”。

“我叫沈月英,这是我妹妹月环”,月英拉着她妹妹跳出来嬉笑道。

宝欢五人各自说了名字,宝琳拉着顾嫒笑问:“顾二郎是你爹爹?”

顾嫒颔首道:“是我爹爹”。

顾嫒原是顾烨与凤娘所生的庶女,只是沈宝兰从未带庶出子女外出见客,今日她带了凤娘来沈家,顾嫒必是跟着凤娘来的。

宝欢问:“上次你弟弟满周岁,我怎么没在宴会上见过你?”

顾嫒怯生生地看了一眼沈宝兰,她见沈宝兰与老太太、太太搭话没功夫搭理别人,顾嫒方可安心,她小声说:“我们夫人说我爹爹只有外室生的一对儿女和嫡出的三个儿子,没有其他庶出了,可那是我爹爹,我在夫人面前叫过一次爹爹,夫人就骂我是丫鬟养的没规矩,骂我胡乱认爹,自此阿娘也不许我在夫人面前叫爹爹了”。

宝琳心中大骂:这有爹跟没爹有啥区别?顾嫒是名正言顺的庶女怎么就不能叫顾渣做爹了?沈宝兰这是闹哪样呢?麻痹自己嫁了个有外室和私生子女的好老公?好老公婚前和前女友生了孩子不负责,还逛遍京城青楼,这样一个人渣娶了你沈宝兰就守身如玉了?这种人有小妾和庶出子女不是很正常吗?别说顾人渣有小妾很正常就是不爱逛青楼的贵族子弟有一两个小妾也很正常,因为古代小妾是合法的,有小妾必然有庶出子女,庶出子女在古代也是合法婚生子,既然是合法的怎么就不能叫亲爹做爹了?

宝潇问:“你爹爹不管你?怎么任由宝兰姐胡来?”

顾嫒道:“爹爹从不管这些事”。

可怜顾嫒才三岁大就过上有爹跟没爹一样的生活,沈宝兰的两个儿子名唤顾书圆和顾书团,沈祎松的嫡幼女沈月伊与两兄弟玩得好,三个小孩正玩鬼捉人,沈宝兰突然叫丫鬟带他们出去,沈宝兰有要事相商烦请姑娘和哥儿们先回避,宝芙道:“这里又没有外人何必叫他们回避?你有事直说便是”。

沈宝兰道:“我今日来贵府就是为了此事,原先我见着大老太太来了不好说,可转念一想今日不说,以后就更难说了,说来这事与贵府相关本不该让姑娘和哥儿们听见”。

老太太笑道:“你但说无妨”,沈宝兰无可奈何,只得说了:“这都怪凤娘,她不知为何送了一笔银子出去,被我拿住时她说是她的一个好妹妹死了没钱安葬,她想拿些钱好生安葬妹妹,我查了她的银钱总共有七十两,她一个深居简出的侍妾每月不过二两月钱,就是省吃俭用一年也攒不到五十两,我怀疑她偷了钱,她却说是同贵府的玉姨娘拿的,我怕冤枉了凤娘特地带她来求见玉姨娘”。

老太太笑问凤娘:“你确实同玉姨娘拿了钱?”

凤娘正要回话,史氏却道:“老太太,我是知道这事的,玉姨娘同我说她在万花楼有个侄女死了没钱安葬,老鸨不肯放任姑娘们私自安葬,非要拿些钱给她赎身才准外人带走尸身,玉姨娘可怜那个侄女就拿些钱托人送给凤娘,让凤娘好好把人葬了也是全了她们的情谊”。

老太太听了,笑道:“这是积德的好事,兰丫头就不必追究了”,宝琳附和道:“对呀!这是积德”。

沈宝兰沉着脸,道:“这虽是好事,只是凤娘不该私自传送,贵府的玉姨娘也不该私自与凤娘交头,幸而没人抓到,要是让别人知道了还误以为咱们两家私底下做什么呢?”

二老太太也说:“这话说的极是,况且玉姨娘和凤娘已经从万花楼出来了就该远离那边的是是非非,何必再去管那边的事,没得惹一身骚”。

老太太笑道:“二嫂不知道,这是她们的情分,凤娘虽然从那边出来了可到底也挂念姐妹,她们在那边时没少相互扶持,如今凤娘熬出头过上好日子了到底也忘不了昔日的姐妹情分,玉姨娘比她长一辈,她也是从那里出来的,到底想着晚辈可怜就出手帮一把也是情有可原”。

沈宝兰暗气,一对小胖爪子揉着手绢恨不得把它搅碎,她今日带凤娘来就是要给凤娘一个下马威,小儿子满周岁那晚顾烨在她房里歇息了,可从那之后顾烨就没来过她房里,她麻痹自己说顾烨只是去书房了,可下人总说顾烨去游氏和凤娘的屋子,沈宝兰又气又恨,她气凤娘抢她老公不要脸,恨自己家那老妖婆总是护着凤娘,害她没能送走凤娘,沈宝兰以前想把凤娘嫁给年过半百的大官为妾,毕竟凤娘是从万花楼出来能嫁到什么好人家,她能嫁五十来岁大官为妾都是高攀了,谁料到家里的老妖婆作怪害得她没把凤娘嫁出去。

沈宝兰想着幸亏顾烨没让凤娘生孩子,不然她真的会呕死,不过前几个月总有下人说什么凤娘生了儿子,这怎么可能呢!顾烨娶了沈宝兰之后可是连母马都不骑了,虽说沈宝兰认为下人在胡诌,可是她也更恨凤娘了,沈宝兰今日就是想借着这事让沈老太太朝忠文侯府发难,然后她好给凤娘一个下马威,最好能借机送走凤娘。

沈宝兰想到顾烨这几晚都歇在凤娘处,心里狗抓猫挠,她幽怨地看了一眼顾烨,顾烨也回看她,其实顾烨心里也委屈,他不是不想亲近美貌老婆,只是想起那晚的惊悚都不由得胆颤。

那日小儿子的周岁宴结束后,顾烨想着许久未与娇妻亲近,他看着娇妻的雪肤花貌竟一时忘了那晚的惊吓,当日夜里他就歇在澄园与娇妻巫山云雨,箭在弦上,弓已拉满,作势待发,攻打城门的数万精兵已经推开城门随时准备冲入敌军大营,未料到娇妻的面庞又闪过那张令人胆触的脸,顾烨吓得强行收回箭矛喝退精兵,原本气势汹汹的数万精兵不得不垂头丧气地回城,怪哉!怪哉!为何他与妻子同房总会出现幻像,而与妾室同房却不曾有这样的奇观异象。

想到这里,顾烨心虚地避开娇妻的眼神。

大老太太不认同老太太的话,她冷笑说:“娼妓之间何来情分?不过是一群娼妓的玩笑罢了!娼妓要是有情义当初也不会害得我家险些家破人亡。”

老太太道:“信大嫂子出身高贵哪里知道这些可怜人的难处?小小年纪就要接客,可怜呐!再说回你家那事分明是你家老太爷不知事,如何怪到那女子身上?”

提到“娼妓”二字,大老太太似有深仇大恨,她笑道:“当初若不是我家老太爷受那妓子蛊惑,我何至于没了萱儿?”

老太太冷笑:“信大嫂子别胡说,你的长女是病死的,与别人什么想干?”

大老太太怒道:“若不是那妓子卷了老太爷的钱财,我的萱儿如何会病死?”

眼看两位老太太要吵起来,晚辈起身而立,二老太太打圆场说:“信大嫂子、三弟妹,你们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作甚?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咱们且说回正事。”

小梁氏给大老太太、二老太太各递上一盏茶,口里笑道:“我们家的孩子都是没脸没皮的,老太太说这些也好让她们知道自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只是大伯母没了女儿也是可怜,好好地一个姑娘就这样没了,多可怜呐”,大老太太想起早逝的长女竟不知觉落下泪来,太太们起身劝慰大老太太,李氏同两个儿媳安抚大老太太。

宝琳听这故事虽同情大老太太的丧女之痛,但疑惑一个无权无势地青楼女子如何能害死一个贵族小姐,若说是他家老太爷纳了那女子做妾并将钱财都给了她,小妾把持家产导致大老太太的长女无钱医治?这多少可笑了些?难道当时家中长辈任由老太爷胡来不成?再者一个妾室害小姐做什么?这事对她有什么好处吗?

沈宝兰同情大老太太的遭遇,更加怨恨娼妓的狠毒,想着众人得知了凤娘的出身又听闻大老太太的遭遇必唾弃凤娘,当下她暗中观望。

宝珠捻剥了个香蕉放入口中,宝芙夹了块西瓜呷口,宝珍嗑瓜子,别的姑娘姐儿不是安静地坐着就是小声说话,虽说姑娘们都在做自己的事可也认真听老太太说话,姑娘们都为凤娘感同身受,或有可怜她的与她说几句话,或有劝她节哀的,没人嫌弃凤娘的出身,没人指摘凤娘的所作所为,更没人因凤娘的出身而害臊。

沈宝兰甚感奇怪,她暗道:在古代一只从良的鸡不是会被人鄙视吗?怎么义勇侯府的姑娘们好像不讨厌凤娘,在现代一只鸡从良了还会被人嫌弃呢!古代不是应该更嫌弃吗?再说了,凤娘都从良还管没从良的姐妹干什么?你都从良了就该远离那边的是非才对,那边的妹妹死了关你什么事?你管好自己不就好了?

宝琳正好坐在沈宝兰身边,也正好听到沈宝兰的呢喃!宝琳恨不得破口大骂:你他丫到底是不是穿越来的?一口一个从良鸡,叫得真难听,不行,这次无法忍受了,我势必要给沈宝兰没脸。

宝琳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她抬头看向沈宝兰,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眼神里满是好奇,她大声问道:“宝兰姐姐,从良的鸡是什么?难道你家里养的鸡都起了名字?其中一只叫从良?它是不是从神笔马良的笔下活过来的?不然为什么叫从良呢?”

沈宝兰听了宝琳的童言童语,脸上骚得发红,她竟然无意间说出了心里话,下意识地用小胖爪子捂住红唇,衣袖下滑露出白嫩的肘子,肘子上戴的七八个玉镯并未发出响动,沈宝兰是个小心谨慎的人,近几日不知为何总是在宝琳面前说出心里话,真是怪哉!

众人愣了许久,回过神来,众人忍俊不禁,唯有大老太太、二老太太和沈宝兰啼笑皆非。

当下沈宝兰干笑两声,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凤娘,略带酸意道:“是、是、是,我家确实养了只从良的鸡”,凤娘隐去笑意,她明白沈宝兰在暗指她,顿时也笑不出来了。

宝琳是想让沈宝兰尴尬,可不想让凤娘难堪,于是她准备继续发问,宝欢倒抢话了:“宝兰姐姐,那只鸡为什么叫从良呢?难道真是马良用神笔画出来的吗?”

沈月英笑道:“兰姑姑家真的有马良吗?那可以让他帮我画一条鲤鱼吗?我想吃鱼”。

沈宝兰不知该如何作答,她哀怨地望着顾烨,都怨他招了万花楼的花魁进门,不然她也不会如此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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