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久在樊笼里

廊前檐下摇曳着姿态袅娜的藤萝湿漉漉的，偶尔有几滴露水从枝蔓上滑落滴到了头发上，鬓发间似乎也染上了幽幽的藤萝清香。

那种露水的冰凉感觉从肌理渗入心脉。

钟灵思忖片刻，悄声道：“也许，做人才是最难最艰辛的事。若有来世，我情愿做一阵风，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此情此景，她能说得只有这些了，不然就显得太没心没肺。

“咱们已经出来许久了，只延误就要惊动皇上了。”

他将捂热的手放开，“灵儿……你要好生珍重。”

钟灵用力点头，“我会。”她仰头看着玄清，目光濯然，“清，你也珍重。”

玄清颔首，退开两步，“为避嫌疑，还是我先回去，娘娘过片刻再入席就是。”

待到钟灵匆匆回殿，玄凌还问：“方才去了哪里，这样久？”

钟灵浅浅一笑，嫣然百媚：“原是想早早回来的，可路上贪看了一会儿藤萝。”

玄凌执了一壶柑橙香，倒到她杯中，“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我不该催你的。”

看他今日喝了不少酒，等宴会散去，钟灵拉着他回凤仪宫醒酒。

一顶红罗纪金帐软软洒下，床上影影绰绰。

二人发冠既去，青丝逶迤。

钟灵扑哧一笑，犹如一朵玫瑰忽然绽放，“结发与君知，相要以终老。”调皮地挑出一缕长发，与自己的打成个结。

他身子微侧，手背碰到了她上臂肌肤，只觉柔腻无比。他虽闭住了眼，但鼻中闻到又甜又腻、荡人心魄的香气。

玄凌睁开眼，将温柔眸光深深凝住：“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我对你的心意永不变。”

她的吻轻轻落下来，这对经年夫妻的轻车熟路，彼此熟知。她以温柔的低吟浅唱相应，看着红罗帐软肆意覆落，请他闭上了眼睛。

唯余帐外虹影双双，照彻一室旖旎。

无论身体如何契合，当第二日阳光升起，面对一屋子衣香鬓影，钟灵的心情总是不算美好的。

她相信玄清看人的眼光，于是让人去问一问那位叶澜依，她愿不愿意离宫。自己可以出资，替她置办产业，保她下半辈子有所依靠。

叶澜依只考虑了一天就同意了，只是她还有个请求，想在离宫前见皇后一面。钟灵同意了，她同样好奇叶澜依是何等美人。

款款步入正殿的女子，一身简单的绿衣。不同于宫中女子的一意求白，肤色是亮烈健康的麦色，长眉轻扬入鬓，眼角微微飞起，有丹凤眼的妩媚，更带着野性不驯的气息。

钟灵不觉一怔，从来闻得‘眼如寒星’用于赞美眼睛好看，却不知世间真有这样的眼睛。叶澜依双唇紧抿，笑意清冷疏落，眉宇间皆是淡淡的失意与桀骜。

“敢问娘娘，缘何突然想开恩放奴婢出宫。”

这话问的侍奉在内的几人齐齐皱眉，觉得这女子好生大胆。娘娘心善开恩，许她出宫富贵，她一来不是谢恩，而是质问。

但凤仪宫的宫人都训练有素，在主子未发话前，不会擅自开口。

钟灵打量她周身碧青的衣衫，坦然回视着她：“有人告诉我，昔年你孤苦垂死之际，是他请太医来救的你。他说你本是自由自在的豹猫，不该被困在樊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