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走动

伴着沉重的思绪，知鸢一直到大半夜才混混沌沌地睡了过去，但多年来养成的生物钟还是让她早早地就醒了过来

放弃了宫尚角命人送过来虽华丽但制式复杂又繁重的衣裙，知鸢换上自己包袱里的月白色罗裙，又随手挽了个发髻便出门去了

路过宫尚角的房间，知鸢透过窗格看到在暖黄色烛光里俯身在桌案上批阅公文的人

或许是知鸢并没有刻意放轻脚步的原因，又或许只是碰巧，总之知鸢在看向宫尚角的时候，宫尚角也似有所感地回望了过来

视线相撞在一起的瞬间，知鸢扬起唇角朝宫尚角笑了笑

“早啊，角公子。”

尽管宫尚角的脸色看上去有些疲惫，却在看到知鸢向自己问早时仍翘了嘴角，邀请道

“每当山谷内临近入冬时，晨间不仅露水重，空气也总是湿寒阴冷，知鸢姑娘可要进来喝一杯热茶暖暖身子？”

知鸢没拒绝宫尚角的邀请，款步进到房间里面坐在茶几前

宫尚角也从桌案后起身，坐到了知鸢的对面，舀了勺茶叶又加了几粒晒干的枸杞放在壶中用水煮开

看着知鸢一身清雅朴素的罗裙，宫尚角想起昨日自己特意命人采买的新衣，便问道

“昨日我命人送到姑娘房间的那套衣裙，姑娘不喜欢？”

抿了一口清亮的茶汤，知鸢眨了眨被热气模糊了视线的眼睛才答道

“角公子的眼光是极好的，只是那衣裙样式复杂，我还有些穿不惯，便又换了我带来的旧衣。”

距离拉进后，知鸢看到了宫尚角眼下的青黑，也知道这人是不是一整晚都不曾合眼

“我瞧着角公子气色欠佳，可是昨日夜间难以入眠？”

宫尚角轻轻晃动着茶盏，视线随着茶汤泛起的波纹而转动，听着知鸢稳重温润的声音顿觉自己缺眠少觉的头疼之症似乎都好了不少

“近来宫门事务繁多，夜间亦忧思过重，故难以安眠。”

知鸢从袖中拿出一枚小盒推到宫尚角面前

“我在香料中添了些安神助眠的药物，公子以后难眠时可以点上一两颗。”

宫尚角看着那盒香料眼睫轻颤，过了会儿才将盒子拿到自己手里，指尖摩挲着盒子上雅致内敛的纹饰

“知鸢姑娘有心了，这赠礼…角很喜欢。”

“角公子喜欢就好。”

将最后一点茶汤喝完，知鸢起身道

“公子时间不早了，知鸢就不叨扰你继续办公务了。”

宫尚角收拾茶盏的手一顿，抬眼看向知鸢试探着提醒她道

“知鸢姑娘现在是要去找远徵弟弟吗？这个时间只怕远徵弟弟才刚刚醒来，不便打扰。”

“既如此…角公子，知鸢初来乍到对宫门不甚熟悉，不知可否在宫门内走动走动？”

“宫门内地势复杂，若无人领路很容易走错，若知鸢姑娘不嫌弃，角倒是可以做姑娘的引路人。”

知鸢却拒绝了宫尚角的提议

“角公子公务繁忙，知鸢怎可耽误。”

“公子随意指派个侍女即可。”

宫尚角的性格骄矝自傲，自降身份的话偶尔可以说一次，可若是被人拒绝了，他定然不会再说第二次

于是将昨日送衣裙的侍女指给了知鸢，又将角宫的令牌一并给了她

“她手脚麻利做事利索，人也算聪慧，以后便跟在知鸢姑娘身边了。”

“这是角宫的令牌，知鸢姑娘带着它可以到宫门的任何地方去，不会有人敢拦你。”

知鸢将令牌收好后向宫尚角施了一礼

“多谢角公子照拂，知鸢先行一步。”

看到宫尚角点头表示知道后，知鸢就带着那名侍女离开了角宫

…

远远的，知鸢看到一株株兰花迎风而动，姿态优美，心中一动便向着那个方向而去

等到了近处，知鸢才发现这些不同品种的兰花是种在羽宫的外院里

指尖拂过一株正开得盛的蕙兰，知鸢有些惊奇，对身后的侍女道

“蕙兰的花期常在5-7月，晚一些的也不过是到8月份，眼下已经快要入冬，竟还能在此处看到蕙兰，想来这花的主人对它也是极为重视珍爱的。”

那侍女轻声回着知鸢的话

“以前，兰夫人对兰花最是中意，而执刃又疼宠兰夫人，便命人收集了各种各样的兰花种子种下。”

“原来是这样，喜爱兰花之人大多是淡泊高雅，坚贞不屈之士，若有机会，我倒是想拜会一下这位兰夫人。”

“姑娘，兰夫人已于数年前病故，现如今侍弄这些兰花的人是雾姬夫人。”

正在知鸢还在感叹这位兰夫人红颜薄命时，一道低沉而威严的男声从不远处传来

“姑娘是哪宫的人？为何在此逗留？”

知鸢身后的侍女向来人行礼的同时也是在提醒知鸢来人的身份

“奴婢拜见少主。”

得知了来人的身份后，知鸢抱拳行礼

“灵药谷颜知鸢，见过少主。”

“知鸢方才见此处兰花开得极好，一时有些贪恋便驻足观赏，不曾想过会扰了少主的清净，还请少主勿怪。”

在知鸢自报家门之后，宫唤羽眼中的威严冷冽几瞬变换后化作了温和

“原来是颜姑娘，我不过是路过此处恰巧碰见姑娘，又见姑娘有些面生这才出声询问，算不得是姑娘扰了清净，倒是在下…昨日只听了父亲提起过颜姑娘的名讳，还不曾见过姑娘真容，不曾想今日竟会唐突了姑娘，还望姑娘见谅。”

知鸢看到宫唤羽的笑，只觉得透着假模假样的怪气，心中下意识对这人有些不喜

但碍于这人的身份，知鸢又不能将这不喜表现得太过明显，便又强打着精神与他周旋着

“原是我失了礼节，到宫门后还未一一拜会过少主及各位公子小姐，故少主认不得我亦是在情理之中。”

“更何况早听闻宫门处处警戒森严，少主见到生面孔自然是应该多问两句的。”

宫唤羽虽有意拉近自己与知鸢的关系，但无奈公事缠身便只能道

“如今与姑娘也算打过了照面，若姑娘喜欢这兰花往后也可常来羽宫走走。”

“眼下我公务缠身，便不多打扰姑娘赏花的兴致了。”

知鸢松下一口气，施礼道

“多谢少主通融，既然少主今日公务繁忙，那改日待少主得了空，知鸢定当登门拜会。”

送走了宫唤羽，知鸢也没了欣赏兰花的意趣，转而改道往宫唤羽离开的反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