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怀疑,我也从没怀疑你。”
宫尚角极有耐心地纠正着,“我了解你,正如你了解我,你的一举一动,我又怎么看不出?”
“你特别紧张时便会不自主弯着食指。”
“月长老为你诊断时,你便这样。所以,我就有了猜测。”
郑南衣的视线随着宫尚角的眼神落在自己又不自觉弯曲的食指上,她咬了咬牙,闷哼一声,撇过头去。
就说了,在宫尚角这厮面前,真是一点儿隐私都没有!
眼前的宫尚角温柔得不像话,郑南衣就是有再多脾气,看着他也都没了。
她拧着眉,几分不解,“那你当时怎么没……”
拆穿她呢?
宫尚角读懂郑南衣未竟之意,顺着她的话继续道,“当时那样的处境,你理当为自己谋出路。”
“我已经做了一次伯仁之死的刽子手,那感觉不好受。”
宫尚角至今还记得郑南衣那时的眼神,那也成了他午夜渡不过去的梦魇。
“若再做一次长老院的帮凶,便是我,也不能放过我自己。”
他的声调沉稳,郑南衣却听出了几分微不可察的颤抖。她环上他的腰,只是拍了一拍,宫尚角便埋首于她的颈间,像猛兽回到了自己的窝,安宁休憩。
感受到宫尚角的态度,郑南衣也没有刚才那么防备,“远徵他,现在也知道了?”
“你告诉他的?”
想起他那聪敏犀利,暗藏机锋的弟弟,宫尚角眉眼间难掩骄傲,“远徵弟弟虽未及冠,却远比我们所有人想的还要厉害。”
“假孕药,是他自己发现的。”
郑南衣:???
合着她费力演了这么久,两兄弟没一个信的!
“他怎么,他又怎么发现的?”郑南衣愕然之余,不由回想起自己这几日忸怩作态,她恨不得找盆花将自己埋进去。
“姐姐忘了我是研究什么的了吗?”
裹着一身风雪,宫远徵叮铃铃地闯了进来。
郑南衣眼前一晃,未有反应,清隽少年已经凑上前来。
“姐姐,你小瞧我?”
“岂敢!”郑南衣被他不安分的长指勾的心痒,眯了眯眼,报复般去拽他发尾的铃铛,“你们两兄弟都聪明到把我玩弄于掌心了,我还敢小瞧你们?”
宫远徵觉得她这话说反了,明明是他和哥哥被她摄住心魄了。
郑南衣轻哼一声,“也不早些告诉我,是不是还在背后偷偷笑我!”
“没有!”宫远徵正色道,“我们早就想和你说这事了,可一则长老院的眼线太多,不方便说话。二则——”
宫远徵的唇抿成一条线,说话时又将郑南衣的手搭在了自己腰间,才伏在她身上闷沉沉道,“你从雪宫回来后,就不爱与我们亲近了。”
“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两个没名没分的家伙了?”
“啊?”
“怎么会,你想哪里去了。”
“你哥那天也在,你问他就知道我对雪重子他们是什么感情了。”
郑南衣朝宫尚角使了使眼色,寄希望于他能将这个体型过于庞大的“小狗”从她身上薅走。
宫尚角确实走过来了。
郑南衣僵硬地咽了下口水,现在站在她身后环着她的腰的人,不是宫尚角又是谁?
宫尚角又是闹哪样啊!
她让他过来是解除矛盾的,怎么他自己又凑上热闹了!
郑南衣低声斥了句宫尚角,也没能令身后的人安生些。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
随着他幽幽一声喟叹,郑南衣从愈发灼热的呼吸中,感觉到一丝危险,她莫名觉得不能让宫尚角开这个口。
她慌里慌张地叫了宫尚角的名字,听得他嗯了一声,似乎在等待她的后话。
“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估计也记不太清了,就别说了。”
“还是让我说吧。”
郑南衣试图伸手拉宫尚角。
欸,她的手怎么抽不回来?
银铃欢快,郑南衣耳边是宫远徵得逞的笑。
她瞪着眼前的始作俑者,这才意识到趁着她说话的间隙,宫远徵也不知从哪里抽来了系带,将她的手缚在他的腰后。
郑南衣被不听话的小狗气得胸口发凉。
等等!
她的胸口为什么凉飕飕的。
郑南衣垂眼,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
她的腰带呢?!
郑南衣的表情实在难以言喻,她的眼神一寸寸地挪,果然在她手腕上看见了自己的腰带。
“宫远……”
“你那天说,你很喜欢和雪重子他们睡觉的感觉,”
郑南衣对宫远徵咬牙切齿的诘问就这么被宫尚角的话拦腰截断。
“我明明是说和他们一起的感觉还不错。”
“不是说睡觉的感觉啊!”
郑南衣觉得自己有种越描越黑的趋势,她注意到宫远徵越来越阴沉的脸色。
少年耷拉着眉,活像个没人要的。
“你还说,已经腻了我们,要寻个新欢。”
“天地良心,我那只是气话,怎么能当真呢?”
若不是双手不方便,郑南衣一定会向天起誓,以证清白。
“姐姐,你又撒谎。”
惑人的光景尽收宫远徵眼底,他垂首,语焉不详,“撒谎是个坏习惯,得改。”
嘶,宫远徵这小子真属狗的。
郑南衣微微弓起腰,试图躲避他的进攻,“臭小子,我撒什么谎了?”
“你骗我说这里有孩子了。”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一茬。
宫远徵的手不规矩得很。
“我会证明给姐姐看的,”
郑南衣糊里糊涂,难耐地扯出几个字,“证明什么?”
“证明……”
“我们可比外面的野猫野狗有趣多了,”
“那时你再瞧瞧还腻吗。”
自冰层下洇出的烈火,郑南衣被它烧了个口干舌燥。
她不懂宫远徵都搁哪里学的,但她确实三两招,就败下阵来。
郑南衣欲哭无泪,早知道就不大放厥词了。
宫尚角,管管你弟弟啊!
很快,郑南衣顿感不妙,她结结巴巴道,“宫,宫尚,尚角!”
“你清醒点!”
“良夜苦短,何必清醒。”
宫尚角的声音像是透着夜雾的湿,扑在郑南衣身上,教她无处可逃。
“不是你刚才总质问我为什么不相信你怀了我的孩子。”
“我都不知道你这么期待这个孩子。”
郑南衣被他二人扰得飘飘然,靠在宫尚角身前,半晌才反应过来宫尚角又在那里扭曲事实。
“既然你盛情相邀,尚角自是却之不恭。”
“我和远徵一定让你愿望成真。”
“我开玩笑的!”
宫尚角和宫远徵相视一笑,齐齐道,“可我没和你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