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羽郑南衣190

失而复得的喜悦压过了一切，宫尚角想，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现在的宫尚角一点儿也不像江湖中人人敬畏的宫二公子。

脆弱、眼泪、多情……

这些与宫尚角毫不相关的词，此刻却统统出现在他身上。

真奇怪啊，这么冰冷的人，泪水却这么烫。

郑南衣恍惚好像又看见那个思念母亲而独自垂泪的宫尚角，她缓缓抚上他的背脊，掌下的颤抖令她难过，只能不断轻拍着。

交颈相依的姿势本就亲昵，但宫尚角远比她还要依赖这份温暖，拥着她不断亲吻摩挲，一遍遍确认她的存在。

“南衣？”

“我在。”

“南衣？”

“嗯，在呢。”

……

宫尚角的发梢还挂着冰碴，雾凇一样的霜白划过郑南衣的颈间。

她只是微微瑟缩了一下，宫尚角便伸手贴住她的颈侧，运起内力后的掌心暖烘烘一片，使得郑南衣不由放松了下来，靠在他的心口处一声声地数着心跳。

“你的心，跳地好快。”

不过是随手抚上宫尚角的侧脸，他便极为自然地紧贴着她的掌心，目光柔和，似春水一泓。

郑南衣学着他的样子，勾了勾他的鼻尖，杏眼弯弯，“见到我这么开心啊？”

“我猜猜，是不是做梦都在想我呀？”

宫尚角没有回话，可那珍而重之的神情又比千言万语还要诚挚。

“你一次也不肯入我的梦，”

“我想你或许生气了。”

“对不起，这么久才找到你。”

宫尚角的神色晦暗，眉宇间的愧疚几乎将他淹没。

他以为她不明白，可郑南衣喜欢了他那么久，只是短短一刹，就看清他眼中的含义。

郑南衣收回了手，她笑了一下，不知是笑他还是笑自己。

她忽然觉得这一切好生无趣。

“我早该想到的，”宫尚角的声音低哑沉重，“如果我早一点和长老们秉明这一切，他们就不会……”

“不会怎样？”

“是不会威胁我说，像我这样的狐媚子，留我一命已是不易？”

“还是不会打晕我，把我扔到暗无天日的石牢？”

他二人之间只隔了一步远，宫尚角却有种再也跨不过的心慌，他紧紧握住那冷得怎么也捂不热的手，“是我没考虑周全，我只想到闹得越大越好，却没料到长老们的反应会这么激烈。”

强烈的悲哀袭来，郑南衣突然没了同他叙说委屈的心思。

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们并不知道我们的谋划，”

身后的杖伤痛得厉害，但宫尚角却觉得若能再痛些，他或许就可以离郑南衣再近点，就能和她感受一样的痛苦。

“我知道你委屈难过，”

“今日的局面都是我的过错，你怨我吧。”

宫尚角拉着她的手摁在了肩头，下一瞬，郑南衣便闻到了血腥味，她愣了愣，冷笑着看着他。

所以，宫尚角的愧疚，有几分，是仅仅为了她？

又有几分是为了他的长老们呢？

骤然变狠的力道，饶是宫尚角也不免闷哼一声。

“你以为我不舍得对你下手吗？”

郑南衣直直迎上宫尚角的视线，她知道他不会躲的。

金簪锐利，郑南衣寻着肩头的伤口狠狠刺入。

她不知道宫尚角到底明不明白自己在介意什么，但这一刻，她确实还曾有一丝希冀。

可宫尚角还在笑，“如果这样能让你解气，”他握着她的手将金簪刺得更深了些，“你不必心软。”

郑南衣猛的收手，拔出的金簪带出汹涌的血液，不消片刻，便打湿了整个肩头。

“在知道我被那群老匹夫抓起来的时候，”

“你到底是心疼我被关在又黑又冷的暗牢里，”

“还是担心我会报复你敬爱的长老们呢？”

郑南衣从前便怨他为了宫门不拿他自己的命当回事，现在更恨极他维护那些长老的举动。

“你不要觉得代那群老匹夫受过，我就能原谅他们。”

“我从前讨厌他们。”

“我现在也讨厌你。”

“我对他们的厌恶，不会因为你的维护，就会有任何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