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响起,是宫子羽再度折返。
寒鸦肆正欲飞出窗才发现楼下赫然站着宫门侍卫,他冲寒鸦柒唤了一声,两人只能一齐藏在了房梁上。
郑南衣也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宫子羽和寒鸦柒交过手,对他的气息相当熟悉,她担心两人被发现,遂赶在宫子羽进门前打翻紫衣梳妆台前一大盒香粉。
浓郁勾人的香气把宫子羽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蹑手蹑脚靠近弯腰捡起香盒的少女,“你没事吧?南衣。”
郑南衣摇摇头,若不是她制住了宫子羽蠢蠢欲动的手,她又得被人打横抱了去。
毕竟上面两位可是时刻关注着下面的动静,要是让他们看了去,郑南衣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
宫子羽扶着郑南衣坐在小桌前,他一直搀着她手臂的姿势让郑南衣觉得自己不是胸口挨了一剑,倒像是身怀六甲,即将临盆。
这个位置有点微妙。
宫子羽他们抬头,不容易看到寒鸦柒他们,但寒鸦柒两人却能将下面的场景尽收眼底。
郑南衣略微转了下身子,想及早结束眼下窘迫的状况,便问道,“我听楼下有声响,是金繁到了吗?我们是不是得回去了?”
哪想宫子羽并不接茬。
他在她面前蹲下了身子,近乎是单膝跪地的姿势却仍和她保持着相近的距离。
宫子羽仰视着郑南衣,用极其认真又懊悔的目光描摹她失了血色的面容,“不着急,金繁他还要一会儿。况且,”
他试探性地想去触碰郑南衣的伤口,但在离她两三寸时又停了下来,“你刚包扎好,还是多休养一会儿。”
郑南衣一贯心软,见不得人委屈,更何况宫子羽那水汪汪的桃花眼就跟水牛的大眼睛一样,总是能让人怜惜。
“其实我真没什么事,执刃大人不必这么自责。”
她无法将人扶起来,便只能安慰性地拍了拍宫子羽的肩头。
但很快,郑南衣就发现得寸进尺简直是为宫子羽贴身而作。
少年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侧脸上,轻轻摩挲着,“我一直觉得你只偏心远徵弟弟,”
郑南衣:???
我的执刃大人啊!
虽然你说的是大实话没错了,但这个时候,这个地点,就在寒鸦柒眼皮子底下说这些,怕是不太好吧。
“但是就在刚才,你义无反顾地挡在我身前,我才知道原来在你心里,也有我的一席之地。”
郑南衣被宫子羽策马奔腾的想象力惊呆了,越发觉得要及早拨乱反正,遂摁住宫子羽的肩膀,急匆匆解释道,“我没有!”
“我只是脚滑了,呲溜到你面前给挡着了。”
“我对执刃大人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听着这话,宫子羽却笑了。
郑南衣生怕他是脑子打出问题了,便伸手去探他额头温度,手还没伸过去,宫子羽便自己前倾着身子,将额头抵在她手心。
温度没问题。
但是这个姿势有大问题!
再进一步,宫子羽就快埋在她胸前了。
郑南衣使了点力,抵着宫子羽的额头将人推远了些。
他仍旧是一副乐颠颠的姿态,挑眉自信道,“我记得你说过的,姑娘说话总是反着的。”
郑南衣眉头一跳,深感什么叫做自己挖坑自己跳。而且宫子羽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好的不记,净记些乱七八糟的!
她长吸一口气,打算彻彻底底解释清楚。为了显得郑重严肃,她甚至还板着脸抿着唇,连名带姓地叫了声宫子羽。
“你听我说,我一直……唔唔!”
温暖干燥的大掌捂住了喋喋不休的朱唇,宫子羽的笑意似是四月春风,温和得不像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郑南衣安生了下来,很是犹疑地看着他,宫子羽真明白了?
“我知道你是觉得对不起远徵弟弟,害怕他伤心,所以才一直不肯承认对我的感觉。”
郑南衣的眼睛瞪得溜圆,宫子羽你在放什么厥词!
“直到今天晚上,你才终于看明白自己的心。”
“不过表白心意的事怎么能让姑娘先做。还是我先来说吧。”
这回换郑南衣给宫子羽手动闭嘴了,她双手紧紧压在宫子羽的嘴巴上,“执刃夫人还在外面呢,执刃大人别说胡话了。”
不是,宫子羽你脸红个什么劲儿啊。
郑南衣被宫子羽今晚古古怪怪的举动弄得后背发凉,明明受伤的是她,宫子羽怎么不正常起来了。
宫子羽的力气远比郑南衣要大,他拉下少女的手,捧在自己手心里,“我和云姑娘没有什么的。”
“我们约定好了,等三域试炼一过,正式继任执刃后,我就放她自由。”
郑南衣不由啧了一声,也不知道上面那只大乌鸦有没有听见他宝贝刺客的谋算。
“不管你承不承认,我都要告诉你,我一直都心悦于你。”
此话一出,梁上两人都有些怔愣。俄而,寒鸦肆自嘲般轻笑,有什么好奇怪的呢,他不也是为了多看人一眼,愿意做梁上君子吗。
寒鸦柒毫不意外宫子羽的剖白,毕竟一路追着宫子羽而来时,瞧他神色焦急又悲痛,便知道宫子羽在想什么了。
他并不未因为宫子羽的话感到什么威胁,他很清楚自己在郑南衣心中的位置。
郑南衣呆了好一会儿才紧张地咽了下口水,“执刃大人,还是别拿我打趣了。”
“我很清醒,没疯,也没傻,”宫子羽笑了笑,拉着郑南衣的手贴在自己胸膛上。
“我也不是在打趣说谎。一字一句,都是真心。”
感受着他的心跳声,一下接一下,有如擂鼓,惹得郑南衣微微变了神色。
无锋三年,是寒鸦柒一路带着郑南衣走过来的,所以他很清楚,当她绞着袖袍时,便是她羞赧慌张极了。
从前,她只会对他这样。
寒鸦柒面上仍是张扬邪肆笑意,把玩着松石的指腹却极其用力,莹莹绿意叫人心底生出刺骨寒凉,一如他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