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南衣跟放炮仗一样,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边说,边不忘压住宫尚角的手臂,时刻提防他抡圆了手,像打宫子羽一样给她一个大耳刮子。
“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郑南衣恶狠狠地捂住宫尚角的嘴巴,既怕他把屋外的宫远徵招进来,又怕他说些戳她肺管子的话。
“我以后再也不管你们两兄弟了!”
撂完狠话,再狠狠揍了宫尚角胸口一拳,郑南衣确实舒坦了。
但是很快,郑南衣意识到有点儿不对劲。
太冷静了,宫尚角冷静得仿佛被压制住的人不是他一样。
这一点也不符合他平日里能动手绝不瞎咧咧的性格。
他不会在憋什么大招吧?
嗯,该溜了!
然而就是在她松手的那一刻,形势骤转。
宫尚角迅速拦住郑南衣意图逃离的动作,另一只手则勾着她颈间的瑟瑟。
他知道郑南衣会主动向他俯身的。
郑南衣胡乱撑在宫尚角胸膛上,既担心扯断瑟瑟,又觉得现在的情况不对。
“宫尚角,你要干什么!”
“就算要治我的罪,也不用这样吧!”
宫尚角没耐心再听她说些不中听的话,如山野雪豹一样猛地坐起身子。
郑南衣失了重心,下意识抓扯着宫尚角的长发以防自己跌下去,被拽住向前的俊朗面容并没有因疼痛而皱眉,反倒露出几分促狭笑意。
在郑南衣以为自己真的要后仰跌落时,宫尚角总算伸手扶住她。
还来不及高兴,郑南衣忽然不可置信地看着宫尚角,用不太富余的脑子想了想,总算品出些不对劲,她有些急眼,
“宫,宫尚角!我警告你啊,快点放开我!”
月色摇晃,悉数映在郑南衣眼里,恰如浮冰迸裂时的细碎闪烁。
望着那双眼,手可摘星辰的错觉让宫尚角托着郑南衣靠得更近了,有种誓要将星河独据的疯狂。
五指穿过乌发以一种不容违拗的态度固定住郑南衣的脑袋,迫使她专注地看向自己。
她还是没什么长进,以为学鸵鸟把头埋进沙里可以解决所有问题,却不明白被虎狼锁定的猎物又怎么能轻易逃脱呢?
宫尚角一直感觉自己在下坠,无尽的黑洞吞噬着他,朔风一寸寸刮着血肉,把心头那处伤的鲜血淋漓。
直到今天,彻底被人翻搅出来暴露在众目睽睽下。
多可笑啊。纵是他被无锋畏惧,被江湖敬仰又如何?
无尽的空,从脑子到心脏,宫尚角感觉自己已经成了没有情感,没有知觉的怪物。
那抹惹眼的红色像六年前一样,不由分说地闯入他的地方,腕间金钏一如她本人一样招摇。
没想到她自己送上门了。
既然叩拜神明无用,那何必再自恃孤傲清高,就这么放纵下去吧。
绯色裙摆轻轻摇曳,盛开出一丛寂寞又热烈的野玫瑰,它们小心翼翼包裹着着少女柔软的身躯,虔诚地捧起一轮山颠的白月亮。
眩目的白,清甜的栀子香,郑南衣身上无一处不在纠缠宫尚角,他意识到一直以来错怪宫子羽了,原来美人在怀真的是不能做到无动于衷。
“你为什么要去无锋?”
宫尚角知晓她不愿意引起人注意,他却偏要她不安宁。
“年少无……无知呗。”
郑南衣的注意力全被宫尚角夺去,极其被动地招架着他的问话。
看着他从容镇静的神色,尤其是对比自己的狼狈,郑南衣顿感羞窘。
但她也知道和宫尚角不能硬碰硬,便软了几分语气,认怂道,“角公子,我刚才不该那么冒犯你!你现在把我关暗牢里都行!”
就是别再这么折磨她了。
宫尚角却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