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21）

初九

今日是季昭与相柳约定的日子。

相柳来的时候季昭正坐在梳妆镜面前，整理着发鬓间的簪花，她瞧见铜镜中悄无声息出现的人，面上露出一个笑容“你来了。”

相柳点头“嗯。”

她起身，身上华丽的衣裙顺着动作带起一片光晕。相柳这才发现季昭今天打扮的格外隆重。

她平日里多爱素衣，极少穿红色这样艳丽的颜色。却并不显得俗气，反倒是衬得她肤若凝脂，面似桃花。

“丰隆前几日给我递信，今日赤水氏的族长要与我见一面。”

相柳敛眉，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我知道了。”

季昭握住他的手，强迫他手心朝向自己，相柳的手很凉，女孩温热的指尖画了一个奇怪的符号，最后在左上方点了一点。

分明是有些亲昵的动作，可偏偏两个人的神色都十分认真。

“在西北方向？”

季昭收回了手点点头“鬼方氏的法阵经过我的改造已经不是百年前的石林阵了，不过你身上有我刚刚画符留下的灵力。”

“有这灵力你便能轻易入阵，阵外埋伏我信你手下的人。”

“唯独一个，卜秘阁。其中三位长老修为深不可测，他们手上有一罗盘，上蕴含着鬼方家几百年的血脉之气。是极凶的法器，你要小心。”

相柳抬手看向掌心，季昭刚刚画过地方隐约浮现出一个红色的凤凰火纹，炙热的妖力与他的妖力交融在一起，最后慢慢隐藏至肉眼不可见。

“罗盘？”

季昭嗤笑一声“这东西上的血气是卜秘阁的长老取每一代家主的直系亲属血祭而成的。”

“鬼方氏的占卜之术本就是窥探天机，更何况他们还用这等有违天和之事。否则他们怎么会在最鼎盛之时抛弃名利，选择隐世而居？但这些年鬼方氏的孩子却一年比一年少。”

这一代的血祭就是在季昭眼前进行的，那孩子是鬼方赤的女儿，不过几个月大，几个时辰前，还在对着季昭“咯咯”笑，可最后就硬生生在众人面前血尽而亡！

而那鬼方赤却能踩着这个孩子的尸体去换取卜秘阁的支持。

季昭攥紧了拳头，她忍了近百年，只待今日。她要掀翻了这所谓的世家秩序！牺牲！

她硬生生忍下了那股怒意，抬眸看向相柳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相柳，注意安全。”

那是全然的信任和期待。

相柳抬手幻化出面具，手上的弯刀散发着丝丝寒意，他在离开前却停留了一瞬，银色的发丝垂落，相柳侧身轻声道“好。”

02.

赤水族长对这次的见面表现得十分淡然。

他自然不急，着急的是赤水丰隆。

因为他比这些人都清楚的是，这不仅仅是一场单纯的会面，而是一场交易。丰隆是他亲手带大的孩子不错，但并不代表赤水一族的族长会因为他的三言两语就择凤为主。

如今他是买方，要看季昭能递给他什么样的筹码，相对比起来，自然应该是季昭这个卖方更着急才对。

所以，他何必着急呢？

只是，赤水族长不动声色的扫过四周华丽的装横，一旁训练有素的侍女，和他手中价值千金的茶盏。

或许即使这位鬼方家的孩子不能让自己信服于她，也可以适当的让丰隆与其合作一番。至少这做生意的本事，相比起涂山家来绝对是有过之而不及。

02.

“赤水族长，久等。”

赤水族长的思绪被这一声打断，他朝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只瞧着一道红色的昳丽身影。

身边的侍女打起了帘子，季昭挥了挥手，示意众人下去。

一时间，整个雅阁里就仅剩下季昭，丰隆和赤水族长三人。

季昭笑着行了个半礼“晚辈见过赤水族长。”一举一动都像是用尺子量过一样标准。偏偏她语气恭敬，态度却不卑不亢。

一时间两个人站在一起，反倒有种旗鼓相当的感觉。

赤水族长心中吃惊季昭的年轻，但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是眼中的认真比刚刚多了几分真切。

一旁的丰隆朝着季昭眨了眨眼睛，季昭朝他一笑，示意一切顺利不必担心。丰隆见她这样，便心中有了七成把握，他一向信任季昭。

“我心知族长心中在担心什么，可如今的天下形势族长觉得自己还有犹豫的时间吗？”季昭计算着时间，并不打算与对方过多寒暄，上来便是单刀直入。

赤水族长闻言，将手中的茶盏放下，似笑非笑的看向季昭“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族长何必再和我打哑迷，当年您的女儿和辰荣王族联姻本应是强强联合，皆大欢喜。可惜辰荣一朝覆灭，您下一辈中有出息的孩子身上都留着辰荣王族的血。”

“天下分裂太久了，战乱不休，四大家族超然的地位让你们已经无法接受自己以后再泯然众人吧？”

“剩下三大家族或许还有犹豫和选择的权利，但你们没有。”

季昭轻轻吹了吹自己面前这盏茶上的浮沫“若是你们支持的人不能登上王位，那四大家族中，第一个被开刀的。”

“必然是赤水一族。”

这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子，残忍的剖开了赤水一族如今的遮羞布，将他们正处于烈火灼烧的现状暴露在了三人面前。

赤水族长的表情不变，语气却比之前阴沉几分“小丫头，你有几分胆量。”

一旁的丰隆有些着急，他不明白一向喜欢用婉转套路的季昭今日怎么说话这样不客气，外祖父如今这副模样明显是动了杀意的。

但他虽然着急，却不能做什么。

识海里的糯米非常敏锐的感受到了对方的想法。

『宿主，你这波直接惹火他了啊。』

『他现在动了杀意了，你悠着点别玩脱了。』

季昭敛下眼中的笑意，在心中让糯米别急。谈判这种事情，谁着急了，谁就输了。现在这场谈判的主动权已经把握到了她手上。

若是这点泰山崩前面不改色的本事都没有，她也别在还愿界的言宗混了。

赤水族长此刻是真的动了杀意的，即使现在他看上去像个不理世事的老头子，但当年的族长之争时他也是从血海里厮杀出来的。

可偏偏的季昭连眼睛都没有多眨一下，反而还能露出一个笑容“多谢族长的夸奖了，若是一点胆量都没有，今日又怎能坐到这里呢？”

赤水族长却冷笑一声“光有胆量可不够。”

“小丫头，你要知道你现在说的这些，一旦放出风声任何人都护不住你。四大家族是面临险境，但富贵险中求。族中有胆量之辈并不缺你一个，你有什么资本能让我们赤水一族放弃原本选定的人，而来奉你为主？”

“你如今还在和你二伯鬼方赤争夺族长的位置吧？”赤水族长笑了笑，语气不容置疑

“若是如今你已经占据了族长之位，或许我还会考虑一下你所说之事。”

“但若你只想凭借一个小小的醉江月就想要赤水一族的支持，未免太空手套白狼了些。”

赤水族长的话说得极为不客气，但却是事实。季昭便也不恼，她甚至能笑着点点头表示赞成对方说的话“您说的很对。”

“小小的醉江月确实是不够。”

“毕竟没有兵权，谈何政权呢？”

“不过，您再等等。或许一会儿您就改变主意了呢？”

不知道是不是季昭的嘴开了光还是相柳太给力，季昭话音刚落，赤水族长身上四大家族的印记就开始闪红光。

季昭：……哦吼

赤水丰隆：我记得闪红光是求救的意思对吧我没记错吧所以你让相柳去打鬼方氏是把自己家给炸了吗？？？

赤水族长：……！！！

季昭内心戏再多，表面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运筹帷幄的模样，甚至还起身动作优雅的理了理衣裙上的褶皱。

嗯，一会儿需要我表演了。

整理一下仪容仪表是对对手们的尊重。

“既然是鬼方氏的人发来的求救信号，不如您和我一起去看看？”季昭露出一个微笑，向赤水族长发出来组队申请。

啊不，是看热闹申请。

丰隆：……

丰隆打了个寒噤，丰隆牙疼，因为每次季昭露出这个笑容的时候，就代表肯定有人要倒霉了。他现在带着外祖父撤退还来得及吗？

（季昭：你觉得呢|ω･)و ̑̑༉）

余年庆季昭：开大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