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有暗香来·牧遥（7）

牧老爷还懂得稍微顾惜一下父女之情，其他人，简直不能提。不过牧遥心里门清，她的父亲嘴上不说，也在殷切盼望她点头，借此光耀门楣，换得前程似锦。

牧遥不怪他，为人子女，她该尽到本分。至于家族联姻，她受牧家庇佑供奉，多年来锦衣玉食，何况对方并非一无是处，而是全城少女的寤寐思服的情郎。

家世，样貌，才能，样样拔尖。

天定良缘……

牧遥低声呢喃，琢磨着其中深意。

可惜最后也没有想出来。

再看向真心为自己考虑的灵珑，牧遥心中动容，眼中笑意盈盈，宛如柔柔春水流淌而出，“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她顿了顿，继续若无其事的说:“不过世间万般皆苦，能求得顺遂安稳已是极其不易，仲府家大业大，主子却不多。”

“听闻长公主治家甚严，待人温厚，我嫁过去尽心侍奉，定不会惹其不快。”

“至于夫妻……”牧遥如平日那般轻笑，诸多情绪拧结在一起，使那张芙蓉花般的娇柔美面蓦然阴沉，声音紧跟着低沉下去，“相敬如宾，还不容易么？”

她的变化很短，飞快就消逝得无影无踪，灵珑那时恰好偏头，未曾察觉到什么。隐约听出牧遥话中的清浅凉意，只能猜测她在为日后的日子而劳力伤神。

不由愈发心疼，依偎在牧遥膝上。

“小姐，奴婢会一直陪着你的。”

她如此坚定，目光灼灼，快要刺伤他人。

像盛夏时的暖阳，炽热，明亮。

牧遥听后却觉得格外心安，抬手抚过她光洁的额头，潋滟含情的眸中似有水光，“我相信灵珑。”

“不过仲府，我是去定了。”

牧遥微微仰起头，眼底冰寒陡峭。

再差，还能差过哪里去呢？

三月时，煌城最好的媒人上门来提亲。

裹着红布的聘礼抬入牧府，说不清有多少抬，只知道清点的管家写了好几本册子，直到入夜时才勉强写完半数多一点。

全城人都看出仲府对这门婚事的在意。

或者说，仲夜阑的倾心程度。

却说华浅，最无法接受的当属她了，发了疯一般砸了整个屋子，碎裂一地华贵器物。破碎声一阵一阵的，近处跪着的丫鬟们俱都瑟瑟发抖，不敢出声。

“牧遥，你这个贱人!”

她眼睛充血似的发红，目眦欲裂，狠狠拍桌，直把桌案上摆着的珠花首饰震的抖了几抖，恨恨道:“贱人，贱人……”

仲夜阑已许久不曾与她见面。

她还以为是家务繁忙，满心谅解，没想到他竟是对另外的女子情根深种，全然不顾他们之间的青梅竹马情谊。她追逐了他那么多年，怎能就此被逐出他的生活里？

又忆起这几日外人明里暗里的嘲笑。

怒到深处，华浅反而平静下来。

唤人收拾好四周狼藉，她端坐软榻，衣着精致不见半点杂乱，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华家大小姐。

“大爷，你再等等我……”

“我很快了……”

紧握住手中瓷瓶，仿若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