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经十分深了雪下得很密纷纷扬扬落在屋顶上,砸出一片碎玉之声酝酿了许久的冬日终是任由这霜色覆盖天地
南宫宁紧跟在宫尚角的身后,不时的抬头看着天上的雪色,不知地牢的那个人他知不知道,外面的天地己然变色了?
走在最前面的宫尚角自然发现了她的神情,便停下来问她
宫尚角南宫姑娘,你这是在担心远徵弟弟?
南宫宁听到声音有些诧异,微微的点点头
南宫宁嗯,是有些担心
南宫宁这夜深风寒又重,也不知道徵公子在那怎么样了
宫尚角倒是有些好奇
宫尚角刚刚见姑娘在大厅内为远徵弟弟辩解,我想你也是重情之人,不过你就这般相信他?
南宫宁这几日相处下来我相信徵公子不会做这种事情,所以无论怎样我都会相信他
随后南宫宁向宫尚角行了一礼
南宫宁我想去看看徵公子,还请宫二先生准允
宫尚角笑了笑看南宫宁如此城恳,想着她是弟弟的未婚妻刚刚又为他辩解甚至愿意同弟弟一起一同进地牢,便也同意了
——
地牢的门被人拉开宫运徵在一侧牢房中他闻声抬头有些吃惊,南宫宁下了台阶对引领的绿玉侍颔致谢
宫远徵你怎么来了?
南宫宁打量了宫远徵一眼他只单单穿了件墨色里衣,头发未曾束带披落在身后从她那望去徵宫宫主的身形其实单薄得很
南宫宁宫二先生准我来的,作为你的未婚妻,我想我应该有权利来看你一眼
宫远徴隐在牢房暗处他扯扯嘴角堆起一个勉强的笑容
宫远徵今日你为我辩驳还想跟我一起被关进这地牢里来,作为我的未婚妻你就真的不怕我拖累你吗?
他问的很认真看样子是真的想从她这得到一个答案,作为宫门年轻最小的宫主南宫宁初见他时便觉得这个人既乖张又不可一世,同时他也天赋异禀宫门所有人都承认,徵少爷是最会锻造暗器、制毒用毒的人
可是时间长了便会发现他也只不过是一个跟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小少爷,在他的身上也看到了孤单,没想到他也同自己一样很孤单
南宫宁轻轻“噢”了一声,随即十分肯定的摇了摇头
南宫宁你怎么会拖累我?从头到尾我都不曾怀疑过你
在那一瞬间宫远徵有些诧异眸中情绪翻涌,一股莫名的欣喜在他胸腔中胡乱蹿着
南宫宁揣着手走到他的牢房门口
宫远徵外面是下雪了吗?
南宫宁你怎么知道?
南宫宁本来看他穿的单薄还正想跟他说这件事呢,宫远徵低头地笑了一声一步步走出黑暗他的手穿过牢房铁栏,落在了她的发间轻轻拭去上面如盐一般的雪粒
南宫宁屏住了呼吸耳边只听见他的声音低沉轻柔
宫远徵你这一身的寒气定是冒风雪而来,况且你头上的霜雪还未曾化呢……
南宫宁轻轻点点头,看着他笑了笑
……
翌日
南宫宁抱着宫远徵亲手装饰的铃兰花踱步走回女客院落,在大厅前一阵凌厉的掌风朝她袭来,本就因为宫远徵进了地牢有些心里不舒服,南宫宁侧身躲瞬息之间抬脚踹中对方的肩膀花瓣在打斗中不断掉落,她身影干脆而迅疾看着那遍地的铃兰花瓣眸光一暗
随机单手抱花一技手刀划过对方的脖颈将人逼退了数步,南宫宁抱着花站在遍地花瓣的中央,语气轻佻
南宫宁上官姐姐这是要做什么?
她捂着胸口弓着腰若不是她强撑着此时早就跌坐在地上了
上官浅你到底是谁?
南宫宁走到她面前慢慢挑起她的下巴,轻蔑的笑了
南宫宁这是你该问的吗?
上官浅你也是魅?
南宫宁不,魅如今都是你这样的蠢货吗?
见上官浅不语,她又开囗
南宫宁自以为是的蠢货,这宫家一个比一个厉害,你不会真的觉得云为衫比你更蠢吧?
世人皆知,南宫一族善魅惑之术创办影阁拿钱办事天经地义是影阁的宗旨,却不知在南宫夏也就是南宫宁母亲那任族长之时早就与无锋做起了暗地里的勾当,所有新的魑都是由影阁统一训练后送往寒鸦那边
上官浅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上官浅魍……
南宫宁猛的甩开挑起她下巴的手,她也因此身体支撑不住跌坐在地上
南宫宁别猜了,以你现在的眼界,永远不会知道我是谁
南宫宁抱着花转身离去,花瓣都己经掉的差不多了只是这毕竟是宫远徵送她的第一个东西
又是回忆……
南宫宁我今后的任务,是什么?
南宫宁跪在南宫夏的前面她却只是用染着豆蔻的手点点她身下的座位
那是影阁少主的位置
南宫宁看着她,笑了
……
雪下得迅猛,医馆的管事房内,房门破开,侍卫们此刻正在房间各处仔细搜查,宫尚角信步走了进去,不露声色地打量房间的结构,最终他停在窗前矮柜旁抽屉都已经被拉开,里面空空荡荡他看着抽屉露出怀疑,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把整个抽屉抽出来放到桌面上,对齐边缘很显然,抽屉比桌面短了明显的一截
宫尚角抽屉里有暗格
金复抽刀,伸进抽屉,刀尖挑拨几次后一块黑铁锻造的令牌咣当掉落在地上,宫尚角带上麂皮手套小心翼翼地捡起来,用指腹细细摩挲,令牌通体黝黑、冰冷,上面刻着一个“魅”字
他微微皱眉,小声自语
宫尚角魅?
消息不胫而走,上官浅的房间里茶盏轻轻合盖的声音清脆一响
上官浅魅?
上官浅喃喃自语,伸手接住窗外飘进来的一片雪花此刻她神情愉悦,不仅是因为顺利成了新娘,还因着两人身份坐实,门外暗处的盯梢已经撤走
云为衫点点头
云为衫对,听说宫尚角在贾管事那里搜到了无锋的令牌,已经递交给长老们了
贾管事是无锋的魅?
南宫宁这是第一次坐在上官浅的房间内上官浅跟云为衫都在,她们二人相视喝茶倒显得南宫宁有些多余
她不紧不慢的开口
南宫宁不知二位姐姐叫我过来,所为何事啊?
上官浅似乎是忘记了早晨被南宫宁揍过她的事情,用着那张楚楚可怜的脸对着她笑,云为刻则是拍了拍南宫宁的手示意她不要紧张
眼看插在炉里面的香已经快要燃完窗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竟是宫尚角从女客院落前经过后面跟着几个下人
上官浅看来宫远徵要被放出来了
有宫宁听冗上官浅说到宫远徵的名字有些不解
南宫宁他昨日刚被关进去,这换药之事就这么快过去了?
云为衫则是放下手中的盏看向窗外不语,而南宫宁这个人最讨厌谜语了
语不投机半句,南宫宁起身甩袖便要离去,上官浅则是拽住她的袖子笑盈盈的看着她
上官浅妹妹,还请多多关照
南宫宁挣脱开她的手大步流星的离去了
执刃殿中,众人神色各异
花长老放下手中的黑铁令牌,与其他长老交换眼神后像是有了决断“看来,这个无锋奸细已经潜伏多年在选婚前夕找到机会掉换了前执刃和少主的百草萃,与混进来的无锋细作郑二里应外合,完成了这次刺杀。”
最终以贾管事之事为无锋定案
雪长老点头:“既是无锋搞鬼,那便不能中了他们的挑拨离间之计。”
月长老:“宫氏一族一向以血脉为先,眼下新旧执刃交替,不免动荡,我们更不该血脉手足之间彼此妄疑,伤了和气中了无锋下怀从现在开始,宫门不许再出现家人内斗的丑态,一切到此为止!”
按理说长老们发了话,其他人不应该再有异议
宫尚角却半眯着深邃的眼睛,沉思一会儿
宫尚角宫门换了执刃已昭告天下,现在撤换确实不免儿戏,但是……
他的目光很直白,落在宫子羽身上
宫尚角让一个纨绔无能之人坐上执刃之位,也只会让宫门沦为江湖笑柄
宫子羽顿时被激怒了,咬牙道
宫子羽你说谁是笑柄?!
他的暴躁显得宫尚角更为平静,宫尚角有理有据地道
宫尚角历届执刃都是从宫门最优秀的继承者中选出,即便是我和前少主宫唤羽,也是成功通过了后山的三域试炼才最终获得少主候选人的资格
宫尚角论武功、才智,论江湖威望,宫子羽根本德不配位,不过是依着祖训家规,仗着突发变故钻了空子,长老们,既然我们要讲规矩,那继任者需要通过后山三域试炼的规矩是不是也该讲一讲了?
三域试炼,也是宫门家规之一,只有通过三域试炼才能有资格成为继任者这一点,长老们都清楚,面对宫尚角的质疑他们沉默下来
雪长老叹息:“当时事急从权,无法顾及……”
宫尚角可如今时间很充裕
宫尚角神色轻蔑,似乎肯定对方做不到,所以不带温度地说
宫尚角若是子羽能在一个月内通过三域试炼,我就认他这个执刃
所有人脸色一变,宫子羽胸口剧烈起伏目瞪口呆
宫子羽一个月闯三关?你干脆直接说撤去我的执刃之位算了,何必恶意刁难?
宫尚角冷冷抬起唇角
宫尚角通不过三域试炼,便是名不正言不顺!而且江湖凶险,无锋迫切想将宫门斩草除根,一个弱小的执刃怎么保护宫门血脉?让你通过三域试炼理所应当,怎么变成我恶意刁难了?
月长老此时开口:“但一个月确实有些为难人了。”他看向宫尚角,语气里多少有替宫子羽说话的意思,“尚角,你那个时候参加三域试炼,我记得用足了三个月的时间吧。”
宫尚角那就三个月,免得让月长老觉得我心怀恶意
同为三个月,也算公平,若是提出做不到,岂不是让人有更大的非议?所以宫子羽脸色即便黑也只能默认
月长老叹了口气:“子羽,你——”
宫子羽松开咬紧的牙关,打断
宫子羽三个月就三个月!
宫尚角有些诧异,他在宫子羽脸上看到了决心,那不是被他激怒后意气用事而是没有任何退缩和逃避的意志
于是他没有继续接话,分神片刻后,转向长老
宫尚角三位长老,可还有异议?
另两位长老互相看了一眼,唯有雪长老有些犹豫
“从来没有在任执刃参加三域试炼的先例,万一过程中出了什么意外……”
宫尚角夹杂着几丝冷笑
宫尚角怕什么,不过是再启动一次缺席继承罢了,宫家又不是没有人
众长老无话可说了
宫尚角往前两步,眼睛斜向宫子羽
宫尚角希望你顺利
宫子羽虽然面色还是沉的,但眼睛很亮犹胜雪光没有丝毫的动摇
宫子羽别希望了,你一定会失望的,因为我一定能顺利闯关
宫尚角恢复了冷漠面容
宫尚角这话,等你到了后山再说吧
宫子羽离开后,宫尚角和三位长老还留在殿中,此时的气氛死沉而压抑寂静无声空气如同被门外霜雪冻结,很快一阵惊呼打断了这种凝滞
“什么?无量流火?!”
月长老一向沉肃的目光涌出一丝前所未有的惊恐和不安
宫尚角的声音小而低,眉毛也紧紧蹙着
宫尚角嗯,无量流火
这是少有出现在他脸上的象征危险的表情,顿了顿,宫尚角继续讲述老执刃和少主遇害那一夜的经过
听完了来龙去脉,气氛依然紧绷,雪长老叹息一声:“竟是这样……”
月长老摇摇头:“但我还是想不明白,一个刚刚进入山谷的新娘,如何能够知晓无量流火……”
宫尚角沉默显然也没有答案,雪长老深吸了一口气:“好在密信中对于无量流火提及甚少,想来无锋获取的信息还不多……危机并不是很大。”
宫尚角并不这样认为
宫尚角不
雪长老:“嗯?”
宫尚角无量流火的威力如何,我想,长老们应该很清楚,光是让无锋知道无量流火的存在,就已经是宫门百年来最大的危机了……
三位长老彼此对视,忧心忡忡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笼罩在他们身上
眼下无果沉静了片刻,宫尚角问起
宫尚角对了,既然贾管事身份已经确定,我可以把远徵弟弟从地牢里接出来了吧?
“当然,当然。”花长老点头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