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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真凶

迟到了十九年的拥抱

十月八日,下午。

英格玛、弗洛里安和卡尔依旧在勤快地翻看着他们收集来的所有资料,誓要找出连环杀人案的真凶,然而他们从头到尾都觉得谭路是唯一可能制造这一连环凶杀案的人。可谭路在十六年前掉入了那么危险的瀑布,存活的可能性极其微小。倘若他真的侥幸存活,为何当时旅行团的人包括那景区的工作人员找了十几天都找不到他?那景区也不算很大,找个人还是比较好找的。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谭路这孩子掉入瀑布后,被夹在下面的乱石中,尸体一直没有浮上来。

弗洛里安依旧在想办法修复斯文·伯格曼拍的照片底片,就指望着能确定那个推谭路掉入瀑布的成年人是谁。他最近这些天想到葛韵泽这个渣男就想吐,提到谭诗诗就觉得她很可怜,他心里早已认定谭诗诗和谭路母子俩就是葛韵泽谋杀的,他的第六感一向很准。可他得找到证据才行,空口无凭弄不好还会被那个渣男倒打一耙让他丢了饭碗。

卡尔则是在化验室里忙着检查斯文的骨骼标本,想着或许能从骨头上的药剂残留以及处理方式方法下手追查真凶。

英格玛则是坐在他的办公桌前,拿着斯文那本泛黄老旧的记事本随意地翻着。上面记了三十多页的数字,少的大概也就百八十欧,多的超过一万欧,没啥其他有效的信息。真他妈的无聊!他心想着,把记事本像验钞机验钞票那样哗哗地翻了一遍,冷不丁地最后一页纸显示在他眼前,上面是一句带着惊讶语气的句子:没想到,那个孩子还活着! 2020年9月11日。

英格玛立刻从转椅上弹跳起来,招呼弗洛里安去找卡尔过来,他找到新线索了。

卡尔随着弗洛里安一溜烟跑到英格玛的办公室。

“你说你找到新线索了?”卡尔惊喜地说道。

“是啊!斯文·伯格曼的记事本最后一页写着谭路还活着呢!”英格玛翻到泛黄老旧的记事本最后一页,指给其他两人看。

“今年九月十一号?他怎么会突然知道谭路活着的消息?”卡尔皱着眉头道。

“我忘了告诉你关于他的其他信息,先抱歉一下。之前咱们三个人不是找到他的骨架了吗?然后你把骨架拿回来直接钻进化验室检查的时候,我联系了他工作的明灯报社。那报社的人告诉我他在九月十一号和别人有兴奋地提过第二天要去取材,听说还是很劲爆的题材,但他并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去的地方是哪里,然后十三号开始他就失踪了。”

“这……你是想说他在九月十二号出去取材后就丢了命?”弗洛里安插了一嘴,眼睛骨碌碌转了两圈后,突然大声说道:“你怀疑和他约定见面说要爆料的人就是谭路?”

“应该是……他很可能直接到谭路家去取材了。考虑到他和谭路并没有任何利益冲突,他压根就没有防备心,却没想到自己当天会被杀害,还被做成骨骼标本送去他生父那,让他生父也被活生生吓死。”英格玛说着说着,突然朝着卡尔看过去,“老伙计,你怎么看?”

“这个……要说斯文·伯格曼在九月十二号死亡的可能性不是没有,这天确实在他的推测死亡时间段内。当初在现场我还有发现金色长卷发,回去鉴定后确定和其他几件连环杀人案中发现的头发发质一样。斯文·伯格曼应该有接触过凶手。可你俩有考虑过一个问题没?谭路是黄种人,可在几个案发现场留下的金色长卷发是正宗白色人种的头发……”

“他用了假发?”英格玛疑惑地说。

“不仅是他用了假发这么简单!我们在案发现场找到的这些金色长卷发是谭路故意留在现场的,目的就是让这些看似毫不相干的案件能被我们尽快串起来作为连环杀人案处理。你有想过他这么做的目的吗?”

“让那些欺负过谭诗诗的人能更好地联想到这个连环杀人案的理由……不好,葛韵泽有危险!”英格玛大叫一声,冲了出去。

谭路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一直借着新闻媒体向葛韵泽传达一个消息,那就是“我还活着,我回来报仇了!”。他就是要让葛韵泽担惊受怕地活到最后,再亲自下手去收拾他。

弗洛里安和卡尔也跟着英格玛跑到外面,驾车飞速赶到葛韵泽家。英格玛拼命地按着门铃,许久都没人来开门。铁门依旧掩着,走过那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登上那三个台阶,三人在圆形的玻璃拱门上像上次一样发现了一张贴在上面的纸条。纸条上的内容触目惊心:葛韵泽的命我收下了,各位刑警辛苦了。落款:谭路!连环杀人凶手真的是谭路!而且他似乎从头到尾都知道刑警们的查案行踪。

三人的心咯噔一下,案情终于水落石出了,可是去哪儿找这个人呢?人口资料系统里压根就没有叫谭路或者葛路的人,他现在铁定有一个其他的名字。在汉兹这样一个人口超过百万的城市里,想找出一个连姓名长相都不清楚的人物,如同大海捞针。

时间转眼就到了第二天,十月九日。

早上九点刚过,英格玛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刚进市警局的大门,就和正风风火火往外走的三队队长亨利·兰佩尔撞了个满怀。

“亨利,你赶这么急去哪儿?”

“去市长那,他死在家里了。据第一现场发现人,也就是他的秘书说,他是服毒自杀的,还发现了他写的一封遗书。”

“我跟你一起去!”

“你不是要查连环杀人案吗?”亨利不解地问道。

“我那个案子应该在这几天就会水落石出。至于市长自杀,我总隐隐感觉哪里不对劲,还是和你一起去看下放心。”

“那……好吧!”

“你等等!我把卡尔和弗洛里安也叫上。”英格玛早就一溜小跑进了警局,一边跑还一边朝着亨利大声地喊着。

之后四个人就一起开着警车去了市长家。

秘书段可明恭恭敬敬地等在市长家门口,看到四名警方人员来了,他把他们领进二楼拐角处的书房。市长的遗体就躺在地上,双目圆睁,两只手还松松地握着脖子。离他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掉落在地上的空玻璃瓶,上面贴着的标签纸上写着NaCN。

卡尔一进门就开始忙不迭地验尸,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门窗紧闭、暖气大开,室温大概是22℃。再看看遗体上的尸斑、角膜浑浊度、尸僵情况等,他心里有了个大概的死亡时间估计。然而他想不到的是,市长从十月七号晚上刚死没多久就被暴露在低温下直到警方人员来前几个小时。段可明在天蒙蒙亮时摸进市长的书房,按照LU的指示将窗户全部关上后,把暖气开到了最大。等尸体的温度差不多升到和室温一样后他才把暖气又调回到22℃。之后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偷离开,几小时后他又回到这里,以第一现场发现人的身份报了警,因此卡尔推测的死亡时间和真正的死亡时间相差甚远。

其余三个警方人员则在书房里仔细寻找着蛛丝马迹,发现除了市长、市长女儿、市长准女婿、秘书还有几个市长熟悉的朋友留下的指纹掌印外,没有任何一个可疑的痕迹。

“英格玛,市长的死亡时间应该是昨天,也就是八号上午九点到十二点之间。”

“嗯!”英格玛应了一声,转身对着段可明说:“你是市长的秘书吧?市长昨天并没有去市内办公室工作,你为什么没有怀疑?”

“市长七号那天中午突然想起来他八号,也就是昨天临时要出差去柏林,就写了一封信函给我,让我拿去帮他推掉昨天所有的会议和活动。”段可明在自己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摸索半天,拿出一张纸来。“喏!这个就是市长写的信函。”

拿过信函,英格玛仔细看了一下,并且从办公桌上随手拿过一个市长写的文档进行字迹对比。卡尔也看了看,最后俩人确定信函是市长写的没错。

“所以……市长昨天没有去办公室工作,你以为他去了柏林出差而没起疑?”

“是的。”段可明答道。

“之前你打电话报警说发现了遗书,在哪?”亨利问道。

“这……遗书我收起来了。因为内容对市长的名声很不利,我怕一些记者会以此大做文章。”段可明回答道。

“你给我看看,我保证遗书不会给任何记者曝光。”英格玛扭过头来,伸手找段可明要遗书。

“哎!好吧!”段可明从公文包里掏出市长的遗书。

四个警方人员快速地把遗书从头到尾读了一遍,傻眼了。这连环杀人凶手是市长?!他跟谭诗诗是老相好?他伪装成年轻女子而去杀了那些人是为了谭诗诗报仇?他自杀是因为怕被查到自己是连环杀人凶手而将在牢狱里度过余生?这什么跟什么啊!

英格玛、弗洛里安和卡尔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觉得市长可能是被真凶拿来当靶子使了。他们几个都想到了律师妮娜·克拉克提到过的谭诗诗死亡当天,葛韵泽和市长德特莱夫·沃尔特碰面的事情。总感觉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市长或许就是隐瞒谭诗诗死亡真相的罪魁祸首。他当时可是市警局的局长,干什么都是一句话的事。那么他的死,很可能就是被谭路精心伪装成自杀的谋杀。

看到遗书的最后一段文字,几个人陷入了沉思。这段话跟整个遗书不太协调,虽然看不出什么破绽,但总感觉市长是想向什么人表达什么意思。难道是……死亡信息?!

“亨利啊,我有个请求!”英格玛带着有点可怜的眼神望着三队队长亨利·兰佩尔,愣是把对方给吓了一跳。

“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你是老前辈,我是晚辈,都听你的。”

“倘若有记者采访,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市长写了遗书。就说警方尸检确定他是自杀而死,但自杀动机不明。可以吗?”

“这,好吧!但为什么要这么做?”亨利不解地问道。

“这遗书有疑点,我怀疑是伪造的。”

“你是说市长可能是被人谋杀的?”

“不一定!也可能是市长自杀后,连环杀人凶手无意中闯空门发现了,就顺水推舟伪造了一份遗书,来利用已死的市长推脱自己的杀人罪行。”英格玛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这样啊!这连环杀人凶手可真够缺德的。”亨利愤愤地说道。他居然相信了英格玛的胡说八道。卡尔和弗洛里安在一旁直摇头,这货实在是智障得……无以言表。

四个人在书房里又搜索了一会,就回了市警局。亨利立刻又因为其他的案件出去跑现场了。

午间新闻里播报了关于市长德特莱夫·沃尔特的死讯,消息迅速传到其他各个城市。

市警局里,英格玛在小黑板上抄下来市长遗书上的最后那段话,然后和弗洛里安、卡尔陷入了沉思,这一想就是一个下午。直到……傍晚接待处的实习女警带着一个叫霍斯特·迪茨的六十来岁的人来见英格玛。

“请问谁是这里的刑警队长啊?”霍斯特一进门就嚷嚷着。

“是我,请问你有什么事?”英格玛疑惑地问。

“没什么!我是特意从法兰克福赶过来送德特莱夫最后一程的。不过,”霍斯特一阵见血地指了出来,“德特莱夫不是一个会想不开而自杀的人,除非,他被人威胁。我就是来找你们问问,他到底有没有留下什么遗言。”他微眯着眼睛盯着小黑板上的字,“这小黑板上写的这段话,不会就是德特莱夫留下的遗言吧?!”

好精明的老头啊!望着这个老头,英格玛总觉得在哪儿见过!对了,他是法兰克福的市长。“你是法兰克福的市长霍斯特·迪茨?”

“看来这里还是有人认识我的,我还不至于太默默无闻!我和德特莱夫是多年好友了,互相都很了解。告诉我,小黑板上的那段话是不是他留下来的?”

“是!”英格玛想了一想,把遗书拿出来交给霍斯特。“我们怀疑是连环杀人案的真凶把他杀害后伪装成了自杀。这段话和遗书里的其他内容不太协调,我们怀疑里面隐藏着什么信息。”

翻看着遗书,霍斯特漫不经心地问:“我有看过你们这边的新闻,貌似某些民众还在高捧那位连环杀人犯,称呼他为‘地狱使者’对吧?那你们有怀疑过真凶是谁吗?”

“叫谭路的一个年轻人。”英格玛看着弗洛里安和卡尔两人,看到他俩点头后,说了出来。

“哦?!”霍斯特看完了德特莱夫的遗书,把几张纸整理在一起,交还给英格玛。“你们警局有多少工作人员,可否给我看一下名单?”

“在这!”英格玛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找了一会,把一个文件夹递给霍斯特。翻看完文件夹后,霍斯特露出了几乎很难察觉的微笑。他合上文件夹,笑道:

“我是彻底明白凶手是谁!你们猜得没错,遗书最后一段话确实隐藏着重要信息,且明确指出了凶手的姓名和职业。”

“这!”在场的汉兹市三名警方人员大眼瞪小眼,他们思考了一个下午也没想明白的东西,这人怎么几分钟就破解了?

望着三个露出好奇宝宝眼神的成年男性,霍斯特浅笑了一下。“你们看不懂这个死亡信息不奇怪,这只有我们这辈人才能看得懂。凶手是个年轻人,他也看不懂这个死亡信息,才认为没什么问题而冒失地留下这个遗书。”

“那凶手,不对!是谭路,他现在叫什么名字?职业是什么?”

“啧啧!我要是一次性告诉你们,那就太没意思了。给你们一点提示吧。”

霍斯特故作神秘地摇了摇手,接着说道:“那段话里提到的十宗罪行,指的是20世纪60年代末的一个刑侦电视剧,里面的那个连环杀人犯是一个有精神分裂症的警察。还有你们要从性别考虑,提示到此为止!我去殡仪馆跟老朋友告别去了啊!”说完他就只留给众人一个背影。

“……”众人无语。

沉思了十几分钟,翻看着手机查资料的弗洛里安突然站起来惊呼:“我想明白了!”他走到小黑板前写下“警察”“唯一天使长”“性别”“抓住”和“地狱使者”几个词,弄得卡尔和英格玛莫名其妙。

“十宗罪行里的连环杀人犯是警察,这就是指我们现在所办理案件的凶手就是我们警方的某个人,这也就是为何刚才霍斯特要我们给他看局里所有人的名单。我刚才上网查了,基督教里有八大天使长,分别是战斗天使米凯尔、防御天使卡玛尔、奇迹天使加百列、学术天使拉斐尔、能量天使查德西尔、魅力天使哈尼雅、定律天使尤利尔和堕落天使路西法。刚才霍斯特留给我们的提示是要从性别考虑,那八个天使长中唯一有着不同性别的就是身为女性的奇迹天使加百列。”弗洛里安突然间眼睛里闪着泪花,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自己最尊敬的人居然就是连环杀人真凶谭路。

“市长遗书里的意思是指天使长加百列和地狱使者都会抓住他,也就是说天使长加百列等于地狱使者。而被天使长加百列抓住,在德语中就是指Gabriel Fang①。世人把谭路称为地狱使者,我们的方法医就是凶手谭路!”他已经泣不成声了。

“什么!”卡尔犹如五雷轰顶,根本不敢也不愿意相信。加百列可是他最尊敬的师傅方思城的独子,自己当弟弟一样看待的阳光青年,怎么可能是那冷血无情的连环杀人犯?他立刻冲到痕检科,拿着加百列的执勤表后又回到大家所在的办公室。

对照着杀人案件里所有出现金色长卷发女性的时间,卡尔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加百列没有一个不在场证明。但凡金色长卷发女性被目击的时间点,加百列都在轮休。而这个星期,加百列也请了带薪年假。想一想加百列那一米八一的身高、柔和如水的眼神,目击证人说的那个金发女有一米七五到一米八的身高以及迷人的褐色眼睛……

英格玛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昔日一起工作的同事居然就是他一直想要抓住的连环杀人案的真凶,这……还是先跟上头汇报一下,通缉加百列为好。这么想着,冷不防卡尔双手一把抓住英格玛的衣领,用乞求的口吻说道:“英格玛,我和你一起工作有十年了,从来没求过你什么。今天我是真的诚心恳求你,别跟上头汇报,别让人通缉加百列。我一直把他当成弟弟看待,我不想看到他被捕时那难堪的一幕。你陪我一起找到他、阻止他,劝他来自首行不行?”他是指加百列接下来很有可能会杀害葛韵泽的事。

“我也求你!”弗洛里安泪眼汪汪地求着,自从他进市警局工作以来,亲眼见证加百列的严谨、睿智、聪慧与温和。虽然他嘴上不说,但他心里可是非常尊敬非常喜欢这位法医。

“我也不想通缉他。”英格玛迷茫了。

“你们在说什么?通缉加百列干吗?”赶来值夜班的丽莎凑巧听到了些什么。

看到三个眼睛里还带着泪花的大男人,丽莎感觉自己活见鬼了,这几个人在干吗?大老爷们还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更何况这几人还都是铁面无私的刑警呢。但当她听说真相后,犹如晴天霹雳,她比几个男人哭得还凶。怎么会,她一直暗暗喜欢的加百列怎么会是那个冷血无情的连环杀人犯?!

“我们四个人现在是一条心。”丽莎哭了好一会儿,胡乱抹了一下脸上的眼泪后,她开口道:“我们绝对不能跟上头汇报。不过是市长写的一封模棱两可的遗书和一些对这个遗书牵强的推理,哪能作为决定性证据。而且我没法相信加百列会是那个犯下连环杀人案件的凶手,他明明性格那么温和。”

“我也希望不是。”英格玛给予了赞成票,“不如我们现在去他家看看,或许能找到其他线索。”

“好,我们去他家。”

十月九日,晚上七点多。

一辆载着四个警方人员的警车飞速地行驶在汉兹市的大街上,朝着法医加百列·方家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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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德语中‘抓住’是fangen,而fang则是其词根,也就是说被加百列抓住等于Gabriel Fang,加百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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