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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火葬场的调查

迟到了十九年的拥抱

来到凯塞尔斯多佛大街二号的小火葬场,警方一行人直奔那个种着杜鹃花的花圃,二话不说就开始挖土。

“你们要干吗?”看着一群直接闯进火葬场,二话不说就开挖的人,火葬场的负责人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就差没拿出手机报警了。

英格玛走上前鞠了一躬,掏出自己的警官证。其实不能怪这负责人没眼力,英格玛一行人并没有穿着警服,试问谁能知道他们是刑警?

“你是这里的负责人吗?我们在某个人家的后花园发现了骸骨,那骸骨上出现了不属于那个后花园的土。经过我们调查,那土和你们这儿花圃里的土配比是一样的,所以还请你和你的员工全力配合调查。”

“没问题!你们尽管查。”负责人非常惊讶于英格玛所说的事情,立刻把所有员工都叫了过来。

英格玛还没开始询问,那边的鉴定技术人员就告知他有了新发现。他们在花圃里发现了几个非常细碎的骨头,其中有一块和之前残缺的骨盆几乎可以无缝拼接,这里很可能就是无名骸骨被埋的第一现场。目前最重要的两个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确定骸骨是否属于拜耳法官,以及到底是谁焚烧并掩埋了这些骸骨。

众人如火如荼地在整个火葬场寻找蛛丝马迹,誓要把那里翻个底朝天。而英格玛也没闲着,火葬场负责人把自己的办公室空出来,好让刑警们方便单独询问火葬场里的每一位员工。

十来个警方人员从下午一直搜查到半夜,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卡尔在火化车间进门处的地面上发现了微量血迹。

火化车间里出现血迹是很不寻常的。员工一旦有伤将不准在火化车间工作,以防带有不知名病菌的死者遗体会将致命病菌通过伤口接触传染给活人。而那些送来火化的死者遗体则至少都在停尸房冷藏了三天,就算是放在特殊尸袋里需要立刻火化的因新冠肺炎死亡的死者遗体也至少都是储存超过了二十四小时,血液都凝固了,不可能在被运送的过程中落下血渍。当然也不排除血迹是来自某个动物,可谁会把受伤的动物带到火化车间来。

卡尔立刻提取了血迹样本,跟英格玛说明了一下,就立刻带着那个有拜耳法官血迹的枕芯,火速赶回痕检科。他简单地向值夜班的提诺和加百列告知案情后,三人一起钻进化验室忙碌起来。

英格玛一行人还在火葬场寻找着和案件相关的蛛丝马迹,时间已经指向了十二点。沃夫冈·辛德勒手里拎着一瓶啤酒,背着背包,慢悠悠地往火葬场这边走来。快到大门口时,他嗅到了不对劲的味道。今夜火葬场不仅灯火通明、人影来来往往,火葬场负责人也在,还有几辆警车停在大门口……警车!他的心咯噔一下,完了!彻底完了!警察八成是发现他偷埋的骨头了,咋办?他的手在发抖,心在抽搐。镇静!他需要镇静。反正从那些骨头里又提取不到DNA,而且他没和任何人提过那晚的事,只要咬紧牙关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那就没事。于是他理了理刚才因为紧张而被自己揪乱的衣角,深呼吸几次,依旧像往常一样慢悠悠地穿过大门。

英格玛看到有个小伙子从门口走进来,就掏出自己的警官证,上前问话。

“我是市警局的英格玛·兰格,过来查案的。请问你是?”

“我是值夜班的沃夫冈·辛德勒,请问你们在查什么案子啊?”

“我们在你们这儿的花圃里发现了人类的骨头,而且在火化车间里发现了血迹。目前法医已经带着样本回警局做紧急化验了,我们还在继续搜索其他相关证据……”

“怎么可能?咱们火葬场火化后的骨头基本都会倒在综合垃圾里集中处理啊,怎么会有人骨被藏在花圃里?”沃夫冈打断了英格玛的话。

“你一直都负责值夜班吗?”英格玛仔细观察着面前这个小伙子,似是想从他脸上读到点什么信息。

“是啊!今年三月开始,专门负责处理因新冠肺炎死亡的遗体火化工作。”

“嗯……”英格玛沉思了片刻,“那你忙去吧!”

“好的。”沃夫冈沾沾自喜自己的小聪明,看来自己隐藏得很好,完全没有被刑警怀疑。

看着沃夫冈背影的英格玛却陷入了沉思。之前他故意试探沃夫冈而说了“花圃里发现了人类的骨头”,可并没有提到这骨头是火化过的。这小伙子上来就说火化过的骨头在火葬场里会被集中处理。这说明什么?!说明这小伙子一开始就知道花圃里埋有人骨,且是被火化过的。这人和案件脱不了干系。

沃夫冈今天的工作任务并不是很重,凌晨三点半他就忙好了一切。刚走出火化车间的他就被请到了火葬场负责人的办公室。英格玛正在里面眯着眼睛小憩,整个下午他都在调查和询问火葬场的所有在场员工,虽说彻底排除了那些人的嫌疑,但他也累得够呛。

感觉到有人进来,英格玛慢慢睁开了眼睛。

“我开门见山问你吧,你为什么要杀人?”英格玛犀利地问,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沃夫冈。

沃夫冈不明白为何这位刑警一上来就这么直接地问,他没杀人啊,顶多是烧错了遗体。

“你好奇我为什么怀疑你吗?”英格玛浅浅笑了一下,声色严厉地说:“我当时告诉你的是花圃里藏有人类骨头,你却回答火化后的人骨在这儿怎么处理。你怎么知道我们找到的是火化后的人骨?”

“我猜的,在火葬场埋骨头,那肯定是被火化后的。”沃夫冈的心跳有点乱。

“哦?谁规定的?你确定永远不会有罪犯在火葬场杀人埋尸?”

“……”

接下来就是轮番审问,沃夫冈头一次体会到了刑警的咄咄逼人。他多说多错,面前的刑警看来是越来越怀疑他杀了人并焚烧了尸体,他快挺不住了。他发誓,人绝对不是他杀的,但尸体遗弃罪也不是闹着玩的,倘若说出他自己当初埋骨头的善意不知道会不会减刑啊?!他正因扛不住询问,内心挣扎要不要实话实说时,刑警马克·贾格敲门示意一下后就走了进来。

“英格玛,痕检科派人来了,说需要亲自把鉴定结果详细和你解说一下。”

“叫他们进来吧。”

加百列和提诺走进了办公室的门。

本来心理防线就快要崩溃的沃夫冈在看到他俩的一瞬间,突然就像被火烫了般从座椅上弹起来,飞快跑到两人面前。

“你、你?是加百列吗?”他颤抖地用手指着加百列,看到对方点头后,他激动万分:“真的是你啊!你看看我、我……我是沃夫冈啊,就是初中和你同班的那个沃夫冈。”

“……”

看到思考了半天没吱声的加百列,沃夫冈有点急了:“就是校园小混混那一帮人里的,以前还霸凌过你,把你的作业本到处扔的那个沃夫冈。”

“哦,你是那个狐假虎威的小跟班啊!”加百列突然想起来他是谁了。

“是啊是啊!那时候是有点对不住你。可今儿你能不能看在我们曾是同学的份上帮帮我啊?你同事怀疑我杀人了。”沃夫冈的眼里充满了乞求。

“我早就不在意你做的那些,要恨也是恨指挥你欺负我的那个混混头目。你为什么会被怀疑杀了人?不妨详细跟我说说。”说着,加百列走到桌子边,拉开一个座椅,就势坐了下来。

听这意思,加百列是愿意帮他?沃夫冈顿感安心不少,小跑到桌子边,面对着加百列、提诺和英格玛就坐了下来。刚才还结结巴巴说话的他,一股脑地把九月七号凌晨发生的事情,从他看到焚化炉里装在特殊尸袋里的遗体到发现遗体是无名的,再到好心让尸骨入土为安的所有行为和心理活动,事无巨细地全兜了个底。

英格玛听着听着,稍微皱了皱眉头。这叫艾玛·瑙曼的女员工还真的挺毛糙的,要不是因为她以前的多次疏忽,估计这次沃夫冈也不会查都不查就按下焚化按钮。不过就像沃夫冈说的一样,一般人是不会怀疑有人偷偷藏尸在焚化炉里。这俩人不能说是完全失职,顶多算是有点糊涂。

听完沃夫冈的详细叙述,提诺和加百列打了个手势,俩人立刻走到办公室外面,在那里商量了十来分钟。

再度站在办公室的门口时,俩人脸上的神色异常严肃。

英格玛看到俩人脸色的瞬间,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俩人怎么了,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活见鬼了吗?

绷着个脸,俩人走进办公室。互相张望了一下,最后提诺开了口:“之前在化验室我们就做了几个可能性分析,加上刚才这位先生,”提诺指了指沃夫冈,“告诉我们的事情经过,我和加百列刚才把之前讨论的可能性再次分析了一下,得到统一的意见。”他将身体转向沃夫冈,“小伙子,我们接下来要说的内容非常残酷,不知道你是否愿意留在这里听。”

沃夫冈一听到“残酷”两字,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事关他自己,怎么着也要弄清楚缘由。于是他在心里默念,不怕不怕,咱是无辜的。他壮了壮胆子说:“我扛得住,你说吧。”

提诺微微点了点头。

“我先报告一下血迹检测的结果。在火化车间提取到的血迹样本和报警人提供的枕芯上的血迹DNA完全一致。火化车间里提取的血迹样本里含有极微量的羟丁酸钠等复合麻醉剂以及强效安眠药,我们按照拜耳法官的身高体重进行了详细的计算和检测,发现这复合麻醉剂和强效安眠药的量恰到好处地可以让拜耳法官在接下来的十个小时内完全丧失行动能力,处于假死也就是昏迷状态。可见给拜耳法官使用安眠药和复合麻醉剂的人是为他量身定做了药剂,这凶手的医学知识相当的高。此外,该血迹沾上地板的时间经测定在九月五号至九月九号之间……”

“等等!”英格玛打断了提诺的话:“我不明白为何凶手同时使用了复合麻醉剂和强效安眠药,这两种东西的目的不都是要让受害人昏迷吗?”

“这我们只能大概猜测一下。有些人因为长期服用强效安眠药,对其耐受性很强。服药后短时间内或许会昏迷,但往往会因为剧烈颠簸或者肉体疼痛刺激很快清醒过来。凶手可能并不知道受害人是否有服用安眠药的习惯,却想到了这点,于是给受害人打复合麻醉剂加双重保险吧!”提诺用食指推了一下眼镜框边,站起身来,跟加百列挥了一下手,“接下来你跟他们说吧。我刚才一口气说得太多了,有点口渴,去弄点水喝。”说完他就转身向和办公室相连的厨房走去。

“好吧,我接着说!”加百列叹了口气,接上了话题:“卡尔告诉我们,拜耳法官曾经在九月六号出现在市长的生日宴上并于晚上十点半左右被他新请的司机接走。刚才沃夫冈·辛德勒先生说他那天半夜十二点整来值夜班时发现焚化炉落下的无名遗体并且看上去遗体个头不大,再考虑到市长家到这个偏僻火葬场的距离,以及血液检测确定九月五号到九号之间拜耳法官确实曾在这个火化车间以昏迷状态出现并留下血迹,再结合今天其他刑警在拜耳法官住所附近大量咨询调查后发现九月七号起就找不到任何目击他行踪的证人这个事实,以及我们估算出骸骨是来自身高大约一米七的男性,还有那张纸条……综合上述的所有信息,我和提诺基本已经确信,在拜耳法官家后花园找到的骸骨就是拜耳法官的。刚才我俩还做了个相当血腥的猜测……还是让提诺说吧,太残忍了,我有点说不下去。”

没过一会儿,提诺端着个盘子走了进来,盘子上面放着几个倒满水的杯子。望着一声不吭的几个人,他纳闷道:“你们怎么不吭声了?喏!我给你们也倒了点水。”他边说边把杯子一个一个地递给他们。

“加百列说他觉得你俩的猜测太血腥、太残忍,他说不下去,我们在等你回来接着说。”英格玛应声道。

“……”提诺看着加百列摇了摇头,这孩子还是太年轻了。

“我俩认为,不出意外,那个出现在市长家的司机就是凶手,这是个计划缜密的凶杀案。那天他于晚上十点半从市长家将拜耳法官接走后就找了机会将拜耳法官用强效安眠药迷晕并注射复合麻醉剂加了双重保险。他将拜耳法官装进尸袋,然后开车来到这个火葬场,背着拜耳法官翻墙进来,将拜耳法官放到地面上时不小心留下了血迹。可能是拜耳法官身体的哪里有旧伤口,伤疤被磕破了就又渗出了血……”

“我突然有个很可怕的想法,会不会和你们想的一样?”英格玛用很阴森的眼神望向两位法医,“你们说凶手给拜耳法官做了那样的双重保险,导致他在接下来的十个小时处于假死状态。那凶手就没必要弄死他后再把他塞进焚化炉了不是吗?他该不会真的被活活烧死了吧?”

“你跟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提诺又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框边,“受害人已完全丧失了行动能力处于深度昏迷中,犯人再给予致命一击就显得太多余。他只需要把受害人放进焚化炉内,启动按钮一按,等待受害人的就只有乖乖化为一堆骨头的下场。”

沃夫冈听到此时,犹如突然之间被人剥得光溜溜地扔到了北极一般,寒气从脚底迅速蹿遍全身,直到发梢。“这,这,造孽啊!”那人是被活活烧死的,是被活活烧死的!他心里重复着这句话,恐惧感越来越大,脸色越来越惨白。

“这只是我们的猜测,也没办法证实。不过拜耳法官就算是被活活烧死的,应该也没经历什么痛苦,毕竟他被打了复合麻醉剂。何况你根本不知情,所以不用自责。”提诺看着沃夫冈,神情严肃地说着阴森恐怖的话,尽管他的本意是要安慰沃夫冈。

英格玛依旧皱着眉头默不作声地听着,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有一点我不明白,凶手这么做是想毁尸灭迹,对吧?可他怎么就能肯定当夜值班的沃夫冈会毫不犹豫地烧掉受害人,而不是取出遗体再检查核对一下,以防出错?”

“这点我们也没想通。”提诺和加百列同时开口。

“那个叫艾玛·瑙曼的员工之前下班将遗体忘留在焚烧炉、丢给你处理的事,除了你们火葬场的员工外,还有谁知道?”英格玛突然把脸凑到沃夫冈的跟前,用犀利的眼神盯着他。

“我之前和十来个朋友在酒馆里拼酒时顺嘴提到过。”

“那几个朋友住哪?叫什么名字?联系方式给一下。”

沃夫冈把那几个朋友的姓名和联系方式告诉了英格玛一行人。

英格玛告诉沃夫冈,他偷埋骸骨的行为属于遗弃罪。但念他是初犯,出发点是善意,并且完全不知情,因此给予批评教育,去社区免费劳务一百五十个小时作为惩罚。当听到这个惩罚时,沃夫冈松了一口气,还好工作保住了,还不用坐牢。

九月二十七日。

天快亮了,沃夫冈收工回家。英格玛派了当天值班的另外两个刑警去调查沃夫冈的那些朋友们,而其余警员则抽空休息一下,养精蓄锐对付后面更多的调查工作。那两个出去调查的刑警于中午时分带回来令人震惊的消息。沃夫冈的那十来个朋友无一例外地都提到了一个叫米拉·勃姆的二十岁出头的女性。据那些人描述,这女人声音尖细,戴着个大大的白色口罩,眼睛那儿化着很浓的烟熏妆,金色长卷发至胸,身高在一米七五到一米八。当初这女的问他们关于沃夫冈的种种事迹时,这些人还认为沃夫冈走桃花运了,有个这么痴情的女人暗恋他还偷偷到处打听他的一切。

又是这个女人,自从她制造了七零六油画毒杀案件后就销声匿迹了,没想到时隔三个月她却再度出现在警方的视线里。难道她就是那个接走拜耳法官的司机?可市长说那司机的声线明显是个男性,而且身高近一米九。还有骸骨明明被沃夫冈埋在了火葬场的花圃里,为何最后却会在受害人自家的后花园里被发现?还有那张白纸到底是谁塞进了门缝的?带着这些疑问,英格玛向上层递交了将七零六油画毒杀案件和九二六后花园骸骨案件两案合并侦查的申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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