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经年,道不尽一场离别的风烟。锦瑟无端,弦琴情断,明月天涯,心字成缺。
暮然回首,曲终人散,却道只如初见。
许南栀倚在软榻上,听着长街上敲锣打鼓声,眼神渐渐淡下来:“二少爷娶妻了,好大阵仗……”
丫鬟锦儿应了一声是。
“如此排面,不知是因苏锦娘如此,还是二少对苏府敬重至此。”
锦儿递上茶盏,安慰道:“小姐不必如此,家府兴盛,小姐乃是相府长女——”
“你知我说的不是这。”许南栀不耐的打断。
“小姐……夏二少爷既已娶妻,小姐就不要再自伤其身了。更何况,老爷已经在安排小姐和顾府大少爷的婚事了。”
“顾府?”许南栀没有抬头,大滴大滴的泪珠落到金丝绿梅花样的绢帕上。
锦儿附在许南栀耳边说道:“就是那日百花宴上,引小姐入席的公子。”
许南栀想起,那日百花宴,确实有一位翩翩公子为其引路。
只是当日的许南栀满眼都是夏铭和未婚妻苏锦娘恩爱,并未注意身边这个贴心的公子正是东家顾左相长子——顾言九。
主仆闲话之间,门外小厮传来话:“小姐,老爷夫人请大小姐速去正堂,有要事相谈。”
许南栀应了一声,对镜正了正珠钗,便携锦儿跟小厮前去正堂。
刚走进主门,便看见地上规规整整摆了两趟钳金花的碧玉翡翠樟木箱,一趟整整齐齐朱红金丝南珠,另一趟桃粉翠玉银珠。
许南栀瞥了一眼,并没多言,径直走向正堂,向父亲母亲行过礼,坐在了右首位檀木雕花椅上。
“南栀啊,你来时可见到院里摆的聘礼了?”
“女儿看见了,却不知是哪位妹妹这样好福气了,如此磅礴大气的聘礼,便是放在全京城,也数不出几家了。”
“这是顾家送来的聘礼,是向我们尚书府,求娶你的!”尚书府主母曹兰愣了愣,却没有答南栀的话,反而笑着接着许平桉的话续道。
许南栀面上表情不变,只是盯着父亲,一言不发。
许平桉被盯得不自在,左右看了看,低下声对曹兰说:“夫人,我和南栀都饿了,你去做点桂花糕吧,”见曹兰没有反应,又半劝慰半催促道:“夫人!去罢。”
见曹兰离去,许南栀抬起头,迎上父亲的目光。
“南栀,嫁吧。左相府是个好去处。”
南栀起身跪在堂正中,只字不语。
“顾大少爷文明京城,满腹书经才华,你去不是坏事,更何况,是结发妻。”
“可如若仅是此事,父亲自会为女儿做主。今日叫女儿来,是什么要事要女儿拿主意。”南栀缓缓抬头,“夏二少爷今日娶妻,父亲就等不及让我出嫁,难道是怕女儿去给人家做妾吗?”
四目相对,许平桉心虚的低下头。
南栀不屑一笑:“门口廊上,有两份聘礼,是吗?那另一家,是谁送的?”
“是,是夏府送来的……”
许南栀愣了,回身又看了看门外粉红一趟的聘礼,“父亲的意思,那一趟桃粉樟木箱的聘礼是夏府送来的?”
“是,庆博侯送来的。”
许南栀还是心头一缩,声音也变了:“夏铭,当真,要……我做妾?”
“是庆博侯的意思,不是夏二少爷的意思,夏二少怕是还不知情。”许平桉满眼的心疼,想上前扶起许南栀。
南栀死死盯着许平桉,终于,似是大彻大悟一般直了直身,缓缓开口:“既然庆博侯要我委身为夏二少爷做妾,左相大人要我做嫡长子发妻,那女儿自然看得清利弊,知道哪个对尚书府有利。”
许南栀说完再抬头,已然是泪流满面。
看着走来的父亲,南栀深深扣下身:“女儿谨遵父命,父亲要女儿嫁顾大少爷,那女儿就嫁顾大少爷,绝无异议。”
说罢,许南栀头也不回走到廊前,却正巧迎上了躲在门外偷听来不及撤开的曹兰,南栀轻轻一笑:“母亲放心,一切如母亲愿了。”说罢便不再理会她。
许南栀自顾的走到两趟聘礼前,喊道:“来人!把夏家的纳妾聘礼原道退还,另送珊瑚二株,锦缎六匹以示赔罪。收下左相府的,回去谢左相大人赏识。”
许南栀看着渐远的返聘队伍,终于是忍不住叫住了最后一个抬聘的小厮:“小郎,烦劳你,把这个交给夏……夏二少爷。在劳烦带一句话,便说,此后锦书休寄,画楼云雨无凭。”说着,摘下了手腕上的金丝绕玉镯,又从头上拔下一根金钗一并塞到小厮手上,“小郎辛苦了,这金钗算我尚书府请你等喝茶,玉镯和话,可切切要交于他。”
小厮千恩道谢后,又扛起了礼箱追队伍去了。
看着院内下人搬运聘礼,院外一行返聘的队伍冷清寒酸,许南栀不经意间就已随着返聘的队伍走到了尚书府的牌匾下。
“小姐,不能再走了,出了府门,就不吉利了。”
南栀猛然回神,惊于自己的失态,慌忙向后退,可又是两行眼泪滑落。
“锦儿,回房,给我换套装束,我要去邙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