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手2

“这银丝枣泥卷是我这小厨房里师父最拿手的点心，软糯香甜，配上这燕麦芝麻茶憩，是能顶一阵子的。”昭明伸手揭开眼前的茶盏，这碗说是茶其实是一碗带着杏仁核桃燕麦混着的黑芝麻糊糊，又浓又香。

  他们在御前伺候的人吃饭是饥一顿饱一顿的，这顿显然她是用了心的。枣泥卷两口一个，也不会脏了衣服。这碗糊糊放足了料，吃下去是极其顶饿的。

  “奴才谢殿下恩赏。”他要起身，那只嫩白的手又压在了他肩膀上，进忠的心都要跟着一颤，只得端起茶碗。

  看他吃着，昭明喝了口茶压住自己跳跃的情绪。自己喜欢的，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拱手让人了。至于公主能不能做太监对食？且不说她有圣旨，便是乾隆那小气的样子，她若生个女孩倒是罢了，若生个儿子，镇西王与年家足够让她的好四哥睡不着觉。

  面子哪能有皇权重要？不然后面怎么端淑长公主能二嫁仇人，先帝时朝瑰公主嫁过去那汗王一死又与他儿子做妾，这不是打大清的脸吗？两位皇帝也照旧当不知道。

  她也能算是位权倾朝野的长公主了，再招一位家世鼎盛的驸马做姻亲，对乾隆而言还真不如她嫁个太监，又能坏些名声，年家少个助力。得了实惠，昭明估计他也不会好意思说什么。

  这事儿好好谋划，说不定还能感动一把脑抽龙，是最为合算的买卖，反正她只要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了。

  见着进忠吃的差不多了，她便开口，“御前的大总管眼见着要扒上皇后，李玉延禧宫也跑的勤勉，少不得娴妃扶持，公公不为自己打算打算吗？”

  进忠听着她好听的嗓音净说些宫闱私密之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自然也知道这些事情，这是宫内心照不宣的秘密，又涉及两位御前伺候的大太监，被她这样点出来就罢了。“长公主您离宫一年……”

  他话起了个头儿，昭明笑道，“公公怎么会认为敦肃皇贵妃生的女儿，先帝亲自教养的公主，离宫一年就变成了聋子瞎子呀？”

  透露的信息太多，进忠思忖，看来不止敦肃皇贵妃给这位主儿留了钉子在各宫，先帝也给她留了人。而皇帝新上位，后宫有了新的女主人，动态却仍旧把控在她的手中，甚至太后可能都不知道。

  她告诉自己这些……？进忠心念一动，“您说笑了。”以退为进的附和着她，自己一个阉人，最多帮她在御前探听些消息，但她本身已经算得上手眼通天了，哪里还需要自己。说来不过是逗趣吧，无聊了便能找个由头杀了他，死人嘴里永远说不出秘密来。

  一滴冷汗顺着他背脊滑下去，他愈发不敢动作，却只听她继续说着，“这后宫里，若没有个主子帮趁着，向上爬就是难于登天，哪天被找个由头发落了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不若本宫给您搭这个梯子，扶您直上青云对我而言，算得上易如反掌，介时您在御前比王钦还要风光几分也说不得呢。”她眼睛似乎在看着自己漂亮的指尖，其实是在偷偷瞟进忠，见他没有反应，急得蹙了下眉。

  她是没有魏嬿婉好看吗？她不比一个宫女往上爬给他带来的好处更快吗？怎么就一点反应都没有！

  进忠琢磨她这话，对也确实对，但是，她为什么要帮自己？从点他到翊坤宫送赏赐，到给他吃的，到现下要扶持他，这主儿在想什么？

  “那奴才能帮您什么？”他一咬牙，还是问了出来。“旁的公公帮不了我。”昭明笑起来，她更走近进忠几分，“只公公这一张脸便要让我神魂颠倒了。”

  听到这话，进忠耳朵一下子就红了，“啊……啊？”这真是怎么都想不到的答案。

  然而那温软的身体还是靠了过来，她贴的很近，一股子芍药的香味钻进他鼻子里，味道很清淡，却也十分勾人。

  进忠不想她靠的太近，他有些怕。虽然在御前伺候着身上不能有难闻的味道，但毕竟是太监，再怎么勤洗还是有那种阉人味儿。进忠觉得自己是个干净的人，平时勤洗着也就没有扑香粉。他现在后悔的想回到今天早上，早知如此该把那一罐子都扑身上了才是。

  万一她闻到不好的味道，后悔了……

  在进忠想东想西的时候，昭明贴近他的耳朵，“权势地位，金银珠宝，进忠公公想要什么本宫都能给，只求您啊，疼一疼我吧。”

  她自己说完，都一手用帕子遮住脸，若有人看就能发现她的脸和西红柿一般。她这个姿势，进忠看不到。她也错过了进忠眼睛里一瞬间的深沉和欲望。

  这次他没有再说她说笑了的话，“奴才遵命。”

  这低沉悦耳的声音，可真要命。

  “那公公下了值，可记得来翊坤宫啊。”她拍拍进忠肩膀，终于让他起身打了个千儿，“嗻。”

  天怎么还不黑呢。

  两个人同时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