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南衣只觉这辈子没这么痛过,自己为了升入魑阶所受的苦或许不足其万一,药水将她细嫩的肌肤一点一点蒸腾起来的时候,她有一瞬间想过开口,却也被自己按下。
为了寒鸦,她不悔。
郑南衣突然想起临行前的那个拥抱,那是寒鸦柒第一次抱她,为了另一个女人,为她求自己的庇佑,求自己牺牲,可她竟觉得,能够抱他一下,便已是足够了。
她闭了眼,竟开始享受疼痛。
宫惊羽一见她这般姿态,便知是问不出什么来了,她将染了血的丝绢随意扔在桌上,笑道:
宫惊羽她爱痛,便让她痛吧。
宫惊羽别把人弄死了,留着还有用。
宫远徵好。
宫远徵笑了,且这笑意逐渐蔓延,让人不禁背后发凉,他挑了挑眉,道:
宫远徵我定会好好儿招待她。
宫惊羽用手扇了扇自己面前的风,道:
宫惊羽空气中全是血的味道,难闻死了,我出去了。
宫远徵我陪你。
两人一齐出了地室,这到了半夜天空中乌云竟然悄然散开了,霎时月朗星稀,温柔的月光倾泻而下,落得满地清辉。
微风轻轻拂过宫惊羽的衣角,也将她发丝吹得清扬,在空寂的夜里显得无边无涯,厢房里的灯都熄了,只每五十步一个的暗哨还亮着橙红的微光,远处看来像是盘曲在旧尘山谷的卧龙。
宫惊羽轻声道:
宫惊羽尚角哥哥定了归期么?
宫远徵还没有。
宫远徵闻此垂眸道:
宫远徵我也盼着哥哥早些回来。
宫惊羽淡淡应了一声,声音在夜里显得特别轻,特别温柔,像是在人耳边低语:
宫惊羽尚角哥哥是角宫的人,总是常在外面的。
宫远徵也淡淡应了一声,只是哥哥这次出门实在有些久了,他日日念着盼着,也不见人回。
宫远徵突然道:
宫远徵惊羽,如果你也是徵宫的人,就好了。
偏偏是羽宫的,两个哥哥,一个抢了本该属于他哥的少主之位,一个游手好闲,身份存疑,都讨厌得很。
宫惊羽笑道:
宫惊羽那我岂不是得改名为宫惊徵了?
宫惊羽好难听,我不想。
她只是宫惊羽,羽宫的宫惊羽。
宫远徵耸了耸肩,此刻竟显出点孩童的稚气来,不开心道:
宫远徵我就知道你不愿意。
两人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池塘边,旧尘山谷雾气深重,寻常动物本就不易养活,又逢冬日,就算通入了暖的温泉水,鱼儿都被冻死不少,只剩了几条在宽阔的塘里漫无目的地游。
是有点孤寂了。
月亮斜下,远处的钟楼也敲起了钟,悠悠地盈在整个旧尘山谷,不过不仔细听也是听不出来的。
宫惊羽丑时了。
宫惊羽看来我得回去了。
宫远徵走吧,留我孤零零的一个人。
宫远徵偏过头,声音似含着雾,嗡嗡的,宫惊羽一时失笑,远徵哥哥竟也像小孩子一样。
她打趣道:
宫惊羽我是妹妹,也是女子,难不成要我陪着你么?
宫远徵的脸一下便红了。
他呐呐不言。
宫惊羽喏。
宫惊羽笑了,她掰开他的手,将一块小小的糖果放进他手里,道:
宫惊羽我做的梨膏糖,别不开心了。
她着看他,连声音都带着笑意:
宫惊羽远徵哥哥,我走啦。
宫远徵愣住片刻,只觉手烫得非常,似乎刚刚的药也滴到他手上了一样,良久后他终于反应过来,却只瞧见的宫惊羽的背影。
长身玉立,翩若惊鸿。
宫远徵握紧了手中的糖,却又怕自己将它捏碎了,倏地放了手。
他轻轻剥开了糖纸,正准备放进嘴里,临了又折了起来,只是梨膏糖的淡淡梨花香却悠然萦绕在鼻尖,久久也挥散不去。
他蓦地笑了,轻声自语:
宫远徵惊羽妹妹的糖,果然闻着就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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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三,姐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