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如梦29

谢危不知姜雪宁所想，也不在乎，他只是想着，十七要何时才能只在乎他一个，不再总惦记着旁人，他们之间明明做过最亲密无间之事，他爱她，也知她爱他，可为什么她心里还能装得下那么多人呢？

就连一个小小的伴读，都能让十七跟他独处时提起。

到底什么时候十七才能只属于他一个人？

时辰到，谢危收起私人感情，认真地开始给学生们上课。

他先介绍了琴弦，再教坐与指，即坐姿与指法。

谢危持戒尺，手却负在身后。

人信步从殿上走下来，目光则从下方众人的面上掠过。

因着今日都要学琴，众人的琴都端端地摆在了桌上。

他注意到了姜雪宁桌上的“焦庵”，知道那是燕临送给她的。

想到燕临，不免又想到十七也喜欢燕临......他面上不由地严厉了几分。

姜雪宁背后汗毛登时倒竖。

好在谢危似乎只是因为这张琴多看她一眼，并未有多说什么的意思，很快便从她面前踱步转身，回到了殿上。

这才正式开始教琴。

先学的是坐，这对众人来说并不算难事，姜雪宁除外。

她自小在乡野长大，书都没读多少，更别提琴了，虽然入宫时都已跟苏尚仪学了“行走坐卧”，但她样样都不合格，还吃了不少苦头。

弹琴时的坐姿虽与苏尚仪教的坐姿略有不同，可万变不离其宗，总归是身不能摇，头不能动，目不别视，耳不别闻，坐有规法。

道理姜雪宁都懂，可她坐着总感觉很别扭，坚持没多久便有小动作。

课上七人，就她一人坐没坐相，谢危皱眉，走到她身前站定。

姜雪宁更紧张了，神情勉强、坐如针毡。

谢危姜二姑娘，坐你都坐不好吗？

不出意外，姜雪宁挨了板子。

她不敢有意见。

有人想笑她粗鄙，碍于谢危在，只敢暂时在心里嘲笑，心想等下了课，一定要好好嘲讽她一番。

谢危并未过多为难姜雪宁，她挨了板子，坐姿也好上了许多，起码能坐端正了。

接下来学指法。

谢危从右手八法教起，准备循序渐进，由易而难，所以先讲的是抹、挑、勾、剔，由他先给众人示范过了一遍，再叫她们有样学样跟着来。

除了姜雪宁，其他人早就学过，自然一遍就会。

于是，奉宸殿内响起了简单断续的琴音。

然而......

总是有那么一道，或是急了，或是慢了，有时短促，有时长颤，中间或许还夹杂着手指不小心碰到另根琴弦时的杂音。

谢危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

原本一道琴音混在这众多并不整齐的断续声音中，并不明显。

可他学琴多年，造诣颇深，早练出了一副好耳朵，听这一道琴音只觉如钝剑斩美玉，锈刀割锦缎。

突兀难听，刺耳至极！

他听了有四五声之后，终是有些不能忍，向着那琴音的来处看去。

不是姜雪宁又是何人？

谢危端看那几根琴弦在她手指底下颤动、吟呻，浑无章法、不知轻重，轻的时候像是吹棉花，重的时候活像是能把琴弦抠断！只觉一口气在心口堵住，眼皮都跟着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