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臣(21)

孟宴臣下飞机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叶子打电话。

“喂。”对面传来叶子的声音，“怎么样，你还好吗？”

“下飞机了。”孟宴臣推了推眼镜，“马上就能接到爷爷奶奶了。”

“谢谢。”叶子的声音有点哑。

“不用，”孟宴臣低头看了眼表，“你该去考语文了，这里有我。正常发挥，我相信你。”

叶子顿了顿，这一刻，她只觉得语言太过苍白:“孟宴臣，高考后见。”

“叶同学，高考顺利。”

孟宴臣在当地租了辆车，经历了柏油路、水泥路，以及崎岖的山路。

整整七个小时，孟宴臣终于来到了叶子口中自己的家乡——坐落在山脚，全都是灰白的瓦房，没有路灯，也没有修过的路。

这里的房子没有门牌，一番询问下，孟宴臣才找到叶子的家。

仅仅敲了一下，门便打开了——应该是叶子事先打过招呼的缘故。

开门的老人头发花白，但精神头却很好，抬头看见孟宴臣后，对他眯着眼笑着:“是叶子的朋友吧，真是麻烦你跑一趟。”

说的是蹩脚的普通话，但比纯方言要好得多，至少孟宴臣能听懂一点。

“不麻烦的，奶奶您真是客气了。”

孟宴臣弯下腰，想去扶老人，老人却对他摆摆手，手拍在了孟宴臣的肩膀上，拍得孟宴臣的腰又弯了弯——手劲不小:“小伙子长得真板正。”

进了大门，孟宴臣发现门后有张藤椅，他不知道老人家在这里坐了多久，但一定有在等他。

屋子里，孟宴臣见到了叶子的爷爷，头发也是全白了，但脊背却是直的，精神矍铄，全然不像病人。

“老婆子，你不让我出门也就算了，小孟来了你也不进来说一声。”叶爷爷站起身来，给孟宴臣指了个位置坐。

小孟——应当是叶子告诉他们的。

“没事，爷爷您也坐。”孟宴臣要去扶着叶爷爷坐下，再次被拒绝了。

乡下的房子不算小，但家具老旧，木椅、木柜已经掉漆了，电视也是用的以前厚厚的那种。

屋子被两位老人收拾得很亮堂，水泥的地面也给人一种一尘不染的感觉。

孟宴臣从没见过这样的房子，和他从小长大的环境一点也不一样，但想到这是叶子从小生活的地方，他又觉得这里很亲切。

“没什么招待的，家里自己种的樱桃，尝尝。”叶奶奶端来樱桃，用不锈钢盆装着，不是很红，个头也比超市里的小得多。

孟宴臣在二老期待的眼神下吃了一颗，很甜，有山间的味道。

两位老人十分热情，又对着孟宴臣问这问那，包括但不限于“吃饭了没有”“今年多大”“做什么工作”。

由于天色已晚，孟宴臣便被二老拉着在这里留宿一晚，明天再出发去医院。

于是，他便顺理成章地睡到了叶子房间。

一张书桌，一个衣柜，一张单人床——这是叶子房间所有的家具。

叶奶奶抱来换了床单，抱来一床粉被子，说是以前叶子盖的。

孟宴臣说过感谢，确认两位老人都睡下没有什么需求了之后，他才躺上这张单人床。

床有点短，孟宴臣只能曲着腿。

打开手机，孟宴臣看了眼时间——九点半，还不算晚，叶子应该还没睡。

于是便点开聊天框。

孟宴臣:已经见到爷爷奶奶了，明天就带爷爷去医院。

叶子:那里你还住得习惯吗？

孟宴臣读出了她的小心翼翼，上次她这样还是在酒吧的那个夜晚。

孟宴臣:家里很好，爷爷奶奶很好相处。

窗户外吹进的山风有点凉，孟宴臣往上提了提被子，又加了句。

孟宴臣:还有，你的被子也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