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
叶子几乎不敢想起。她可以平静地接受结果,但不能坦然地面对过程。
那晚,飞蛾听到了蝴蝶的下落,她精心粉饰自己的翅膀,让自己看起来与蝴蝶别无二致。
她满怀欣喜,一心以为可以再次借着人情的名义与蝴蝶相处。
蝴蝶又在伤心了。
这是她见到孟宴臣后的第一想法——好像每次在酒吧见到他,他都不怎么开心。
她小心翼翼地接近他,蹲下身,轻轻勾住他的手,问他的心事——她是真的,真的,很想让他开心。
蝴蝶是应该开心地飞舞的,而不是一直郁郁寡欢地停在原地。
他问她来干什么。
她紧张地拢了拢头发——他今天有点不太一样,她要好好安慰他,不能再让他像醉酒那晚那么伤心。
“飞蛾和蝴蝶是两种相似的昆虫,但是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却突然毫不留情地扒下她的伪装,让她露出灰扑扑的翅膀。
差点就真的以为自己是蝴蝶了呢。
她知道自己早已被他看穿,但她装傻。
“我是喜欢你。”她向他亮出她最后一张底牌,祈求他不要将自己开膛破肚。
“你喜欢我什么?”蝴蝶当然不信,他只认为她爱他美丽的翅膀。
他笑着,用更锋利的刀子,不带一丝迟疑地刺向她。
一瞬间,鲜血淋漓,爱意连同自尊被撕成碎片,洒落一地,捧也捧不起来。
“走开。”他轻轻张合嘴唇,像人类拿手掌拂走讨人嫌的飞虫。
孟宴臣,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真的好痛,你知道吗?
不,你当然不会知道,你是蝴蝶,高高在上,怎么会看得上我这低贱的飞蛾?
你说我只爱你的金钱……好,如你所愿。
孟宴臣坐在车里,透过车窗望向早已灭灯的那一户。
他把那晚拿出,再次审视。
他本以为那会又是一个独自挣扎的夜,直到一只柔软的手勾上他的手,一潭死水的心突然起了涟漪。
他睁眼,第一眼却把她看做是许沁——孟宴臣,看你那腐烂的内心。
他有些许烦躁,他知道自己现在浑身锋芒,多年的家教三观都在刚刚与母亲的争吵中化为碎片。
“你来干什么?”他问她。
她拢头发。
他嘲弄一笑——还是热衷于模仿许沁啊。
一个动作,他已看穿她的心机,明白她的来意。
他主动谈起飞蛾和蝴蝶。
他曾说过,他与许沁是洞里的两条毛毛虫。
可他一直都知道,许沁一直都在光里,她是飞舞在阳光下的蝴蝶;而他,注定困在这个黑暗的洞中,他早已习惯,也没有勇气去追他的光,他是那出没在夜间的飞蛾。
叶子,你又是什么呢?
你明明努力生活,上着顶尖大学,学着自己喜欢的专业,本该是一只绚烂的蝴蝶。可你为什么又处心积虑,频频出现在这黑暗中呢?
孟宴臣看不透。
“是,我是喜欢你。”他听到了她的告白。
孟宴臣有那么一瞬的震惊,他多希望这是真的。
“你喜欢我什么?”孟宴臣既是在问她,又是在反问自己。
是啊,自己有什么值得别人喜欢的呢?他恶劣又伪善,懦弱又悲观。
“就是觉得你人好,没有理由。”
看吧,你自己都站不住脚。那就让我我来戳穿你吧。
于是,从小到大,几乎被内化为本能的教养被他抛诸脑后,尽情展示着他作为上位者的傲慢,一如他的母亲。
你看,这样的我,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
“走开。”这是他的最后一句话。
走开,离我这只阴暗的飞蛾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