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羽：上官浅（26）

浓云翻滚，山外寒风呼啸，暗黑的天穹同雪海连成一片，屋内寒意逼人。

上官浅跪在下首的石板上，衣着单薄，屋内连盆炭火都未烧，连日赶路，寒气侵袭，她忍不住小声咳嗽，声音轻而冷。

“你是说十三去找你了？还假扮成易扇门的程澈？”

她低头称是。

“你怎么知道那人是十三？”

“煞长老虽然戴着白玉面具，但弟子先前有幸在无锋大典上远远见过他一面，他的喉结处有一颗不起眼的红色小痣。”她平静地对上首领探究怀疑的视线。

首领抚摸着手中的佛珠串，隔着纱帘凝视地上的人，语气危险，“哦，那十三找你说了何事，值得你述职时日未到，宁愿失了规矩，也要火急火燎地赶回总舵来见我？”

首领在帘子后轻声微笑，拨弄佛珠的声音传到她的耳里，上官浅手心渐渐有了冷汗，她深深俯身，以头及地，拜了下去，“煞长老让我与他合作，在三月后的武林大比上，毒杀......毒杀师父。”

“啪——”上官浅听见一声佛珠碎裂后的脆响，接着便是珠子“噼里啪啦”落地的声响。

一颗珠子滚落在她的手边停了下来，她瞥了一眼，更深地将头垂了下去。

良久，只听到里面传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满是寂寥和无奈，“十三啊十三，还真是恨透了我啊，就这么想杀了我替他哥哥报仇么。”

上官浅听着这句声音渐渐低弱下去的话，暗暗起疑，哥哥？煞长老的哥哥不是只有后山那位八公子吗？面上却仍是恭谨。

“行了，别跪着了，上前来吧。”沙哑的女声响起，上官浅缓缓起身，边抬步往前边轻轻咳了起来。

“一来就跪在那，地上石板那么凉，屋内我又不喜炭火，怕寒也不知道多穿点。”听到上官浅又一次咳嗽后，首领关心的话语如泉水般涓涓流出，就像一位慈爱的师父在殷殷关切她心爱的徒弟，但是语气中却没有丝毫的温度。

上官浅根本没把这些关心放在心里，掀开帘子在首领的腿边上站定，便又重新跪了下去，心中讽刺。

她穿得单薄，是因为十二岁冬夜面见首领，她说无锋的刺客要能忍受严寒刺骨，要在严寒中锤炼筋骨，自己当时正是最为怕冷的时候，听到这话，几位寒鸦上手将她身上的袍子褪去，她站在寒风肆虐的殿门外硬生生站了整整一夜，直到昏迷过去，从此以后，见首领，她便是再怕冷，也不再穿着厚实的冬袍了。

见她重新跪地，首领也没有再叫她起身，看她衣着单薄，也没喊人燃炭添衣，原本拨弄佛珠的手如今空了下来，首领回过手，轻轻摩挲着她清丽娇嫩的面庞，冰冷的手指顺着她脸上的肌肤摸去，像是几条蛇爬过，落在她的脑后脖颈处，一下一下轻揉着。

上官浅忍着内心的震颤，更加低垂着头，盯着她的鞋面，抬手将东西呈递到她的面前。

“这是煞长老给我的毒药，请师父收下。”

她这恭顺的模样似乎取悦了她，首领满意地微笑，拿过那瓶子放在一旁的桌上，“好孩子，既然你有这份心，三月后的武林大比就由你跟我同去吧。至于十三那，他不是想合作吗，那你就继续与他合作吧。我倒是想看看，十三还能搞出什么新花样。”

走出首领的房间后，冷汗湿透了里衣，外面冷风吹来，周身刺痛。

握着衣角的手缓缓松开，她眼里转过诸般色泽，最终只是无声无息地平静下去——被看穿了吗？还是只是一个试探？

尽管首领方才似乎对她很是放心，但上官浅却丝毫没有觉得自己获得了她的信任，不过好在，现在这一时倒是过关了，也成功拿到了同去武林大比近身的机会。

三个月，只要三个月，父亲、母亲，九泉之下死不瞑目的族人们，你们再等一等，阿浅定会给你们报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