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羽：上官浅（22）

久远的记忆漫上心头，心中的那个名字呼之欲出，她认真瞅着面前人的双眼，忽然一惊。

不对，虽然这位不速之客戴着跟他一样的面具，但他，不是他。

儿时少年的轮廓蒙着一层水雾，记忆的涌流渐渐退去，心底再次成为了一片荒凉的废墟。

她略微抿了下唇，平静注视着他说：“阁下这话真有意思。”她又看了眼白玉面具，眼中玩味，“这面具莫非是什么奇珍异宝，我非得识得不成？”

来人先是轻轻笑着，也不恼，而后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算不上什么珍宝，故人之物而已。”

这句话低而轻，稍不留意，仿佛就会随风飘走，消散在天地之间。

上官浅心中惊疑，原先的那个猜测再一次出现，她张口想问，又被他岔开，“深夜前来，是想与上官姑娘做一个买卖。”

上官浅只好顺着他的话头问，“什么买卖？”

“你我合作，杀了无锋首领。”烛光下，他眼尾泛起薄薄的红，墨色的眸，氤氲着层层冷光。

屋角檀木几上的紫铜麒麟香炉，静静吐着云纹般的香烟，闻得她有些昏昏沉沉的，乍一听，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不由惊呼出声，“阁下在跟我开玩笑？我一介体弱多病的弱女子，平日也就捣鼓捣鼓大赋城中的药材生意，哪有那个本事？”

她的声音甚至有些发颤，一汪秋水盈盈，“阁下的这个买卖，恕小女子实在无能为力，阁下还是另找高人吧。”

男子目光扫向她，嘴角噙笑，“上官姑娘不愧是无锋培养出来的新娘，这柔弱无辜、我见犹怜的模样，要不是在下早已摸清姑娘的底细，今日恐怕就要被骗过去了。”

他睨了她一眼，见她丝毫未慌乱，贝齿轻咬着下唇，反而一副被他冤枉的样子，他一恼，“上官姑娘，既然是合作，自然需要开诚布公。”

“阁下贵人多忘事，小女子刚刚不是已经拒绝了吗？”烛火摇曳，照的她身影纤薄，似是对他的提议不满，那双眼结满了愁绪，长而密的睫羽眨了眨。

“再说，阁下到现在都未透露姓名，算什么开诚布公。”她垂眸嘟囔，弱弱顶了一句。

男子一噎，接下来的话也不知要怎么说出口。

来之前，他以为上官浅就是个无能的废物，为了自己的计划，废物利用也无不可。

直到此刻，他才觉出上官浅的厉害和难缠，三言两语根本吓不住她，但又不能跟她翻脸。

男子不由得头疼起来，想了想，说：“上官姑娘说得对，未报家门就想寻求姑娘的信任，是在下的不是。既然姑娘不放心，那在下跟姑娘说一段往事吧。”

喉结滚了滚，眸子微沉，似乎陷入到遥远的回忆里。

“十年前，一月之内，江湖上发生了三场血案，一是明月宗少宗主回宗途中，被人刺杀，明月宗年轻一代折损大半，如今的明月宗后继无人，当年显赫一时的一大宗门，如今只能依靠宫门偶尔的救济苟延残喘。二呢，则是扇易门二长老叛变，投靠无锋，杀了当时的掌门也就是他的大哥，将原掌门的势力清洗得干干净净，自己坐上了掌门之位，随着无锋势力的壮大，他这种卑鄙小人也跟着春风得意，在江湖上呼风唤雨。”他长呼一口气，直视着上官浅，“这最后一桩，也是最为惨烈血腥的一件，清风派血洗孤山派，一夜之间，孤山派上上下下被杀得......”

“上官姑娘还要我继续说下去么？”他叹了一口气，似乎不忍心开口，目光却在暗暗观察着上官浅的神色。

上官浅却未如他所愿，面上没有丝毫差错，反而笑着说，“小女子虽养在深闺，但平日里姐姐妹妹们闲谈，这些江湖旧事，亦有耳闻，阁下但说无妨。”

男子皱了下眉，心中不免有些焦躁，暗恨道：这个女人，真是油盐不进。

原以为她是在假装失忆，只是见她听到孤山派被灭门都面不改色，只当一件江湖旧闻在听，现在心中不免也起了疑。

难道上官浅真的失忆了？没有想起儿时的那些事情？

还是，他危险得眯起了双眼，她还在演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