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羽：上官浅（3）

万丈高崖，怪石嶙峋，遍地毒虫猛兽，穿过一片毒瘴，越过百米索道，少年人往下一跃，在半山腰处消失了踪影。

阴森石道两面的墙上幽幽染着烛火，池渊绕过各处机关往前行了大约半个时辰，石道后豁然开朗，不同于山前的古怪，山后峰峦叠嶂，峭壁间藤萝悬绕，一侧甚至有雪水倾泻。

他正了神色，一步跨了出去。

“十一公子。”两名黑衣人从两旁突然跃出，跪地行礼。

“寒鸦壹？寒鸦贰？”池渊心中狐疑，这两只寒鸦向来不同时出现，今天莫非是有大事？

寒鸦贰开口道：“公子，几位长老和两位公子已经在等着了。”

“首领呢？”池渊问。

寒鸦贰略一沉默，看向一边的寒鸦壹。

“首领另有要事。”寒鸦壹回道，“公子，请吧。”

池渊点点头，信步闲庭地跟在寒鸦壹身后，一路上，到处都是匆匆忙忙行过的低级寒鸦，他心中起疑，面上却不露声色。

将他带到一个幽闭的石洞内，他们便退了下去，池渊摘下面具，刚一抬腿步入，就被几缕内力压迫着，“噗通”一声，双膝跪了下去，身后传来石门落地的巨响。

“十一，你可知错？”

少年人清秀的面庞波澜不惊，似乎早已料到，视线平静地注视着前方。

“不说话？”方才开口问话之人的声音再一次响起，饶有趣味地继续说，“魇长老，弟子对长老不敬，该如何罚啊？”

未等魇长老出声，一道更为年轻的声音回道：“自封经脉、内力，在寒崖禁闭五日。”公子十三抱臂靠在洞内的柱子上，冷冷看着跪在那的池渊。

“十三，这儿还轮不到你说话！”左侧身形魁梧的壮汉出声呵斥，“十一该如何自有各位长老定夺。”

“哼，老八，今儿怎么不做千年王八了？”右后方黑暗中飘出魅惑妖娆的女声，“哟！”女子夸张地捂嘴惊呼，“原来是碰到十一出事了啊。难怪难怪。”她阴阳怪气地讥笑道。

公子十三接着说：“八哥，他可是擅自将情报泄露给了孤山派。我的寒鸦报信说，孤山派掌门已经派人联络宫门解毒，只要宫门给了解药，那我们之前的离间之计岂不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冷冷瞪了池渊一眼，“我们布局筹谋许久，好不容易才让孤山派和宫门有了一点嫌隙，如今就因为他一句话，功亏一篑！”

“十三弟弟这话只说对了一半，说不定我们另有所获呢？”女子妖妖娆娆地上下打量着跪在那身姿挺拔的少年人，真就是一副好皮相啊，她轻笑起来，“听说孤山派掌门夫人可是当今武林的第一美人，说不定......”她笑得暧昧，“说不定我们十一弟弟看上了这位病美人，心软了？”

话音刚落，一阵低笑随之响起。

“够了！”魇长老中气十足地打断了下面的争吵，山洞中瞬间安静了下来，他的目光透过鬼面具如阴毒的蛇盯得人汗毛直颤，“你们几个，过分了。”

一听这话，两个人心惊胆战地立马说道：“弟子知错！”

看他们消停下来，魇长老这才将目光转到池渊的身上，方才，从始至终，他都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只是静静跪在那里，似乎那些话并不是在说他。

“十一，你可知错？”魇长老将刚才的问话原原本本又问了一遍。

听到自己师父的询问，池渊表情松动了一下，清冽的少年声在山洞中回响，“想说便说了，何错之有？”他掷地有声地应道。

刚说完，上方传来几声嗤笑，随后便是嘈杂的低声交谈。

“魇，你这弟子可真是少年意气啊，这种话我可几十年没听到了。”

“伶长老说笑了，他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是我管教之过。”

“我看挺好，无锋正是需要锐意进取之时，只怕不要是有勇无谋，这小子，我倒是喜欢。”

“老鬼，你喜欢的多了去了，下面那几个，有哪个你不喜欢？”

“.......”

随着谈论声渐渐低弱，魇长老长叹一声，犹豫良久才说：“十一以下犯上，罚寒崖三日，擅自泄露孤山派掌门夫人所中之毒，罚毒刑十二道，有过不改、桀骜不驯，罚思过崖十日，每日只许饮水一杯、米十粒。”他停了一停，对着下方的几人继续说，“半月后的鬼谷历练，如期进行。你们几个，好好准备，莫要让我们失望。”

“是！”几人应声答道。

他满意的点点头，这才盯着池渊问：“十一，你可有异议？”

池渊缓缓摇了摇头。

“那便好。你们先下去吧。”

一说完，山洞的石门渐渐升起，池渊慢慢站了起来，重新戴上面具，略微有些踉跄地往外走去。

八公子见状，快步来到他身边，沉声说：“十一，要不要我去跟我师父求求情，这次的罚......”他深深叹气，“实在是太重了。”

就说那寒崖，终年冰寒刺骨，就算时刻用内力抵挡都抗不了一天，别说是封闭经脉、不能使用内力的情况下了。毒刑十二道更是可怕，虽然他们从小就尝试各种毒药，但也绝非百毒不侵，他手底下的寒鸦伍六年前犯了错被罚毒刑三道，就没挺过来，他去收尸的时候看了一眼他的尸体，尸身遍布黑斑，五官都扭曲了，手脚溃烂，可想生前受到了多么大的折磨，毒刑十二道，加上之后的鬼谷试炼。

鬼谷试炼是历代选任无锋少主的历练，比之前面几个刑罚，鬼谷之中的各种磨难更是难上加难，寒崖、毒刑在试炼面前真就是小巫见大巫，半个月的时间自己好好准备都觉得不够，而十一，他瞟了一眼一旁安静走着一声不吭的十一，受完这些刑罚，连个休养的时间都没有，就要马上进入鬼谷。

魇长老这是想让他去死吗！

他不可思议地想。

但不应该啊，魇长老是十一的师父，说是义父也不为过，怎会眼睁睁送十一去死？

他正胡思乱想着，一阵香风飘过，方才洞中的女子转到他们的面前挡住了去路。

“十一弟弟，要不要姐姐去跟我师父说说，让她帮着劝劝你师父啊？”她娇笑说，面上的羽毛面具随着她的笑轻轻抖动，眼含秋波。

作为无锋少主唯一的女试炼者，她有自己的骄傲，刚才洞中的那些刑罚，每说出一个她都心惊了一下，她知道无锋的长老都狠，平日里跟其他试炼者竞争归竞争，但这涉及到性命，想到十一弟弟那俊美的面容就此消逝，她倒是有些不忍了。

池渊抬眸觑了她一下，无声淡笑，并没有回话。

看到他眼中的不屑，女子瞬间变了脸，恶毒地说道：“看来十一弟弟神通广大，山人自有妙计，倒是不用我这个姐姐瞎操心了。那就预祝十一弟弟到时候能完完整整出现在鬼谷，可别少了胳膊缺了腿，那样，姐姐可会心疼的哦。”

说完，一撩衣裙，足尖轻点向前飞去。

公子十三紧随其后，回头冷漠看了他一下，语带嘲讽：“姐姐可真是心软，十一哥何时需要我们关心了。”

“十三弟弟说的是呢。”

俩人就这样一唱一和飞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