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家（三）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走吧”

　　“啊”师无渡惊了惊，望向贺玄的眼睛也是满满的不可置信“你这就放我走了？不做些别的”

　　贺玄觉得师无渡这个懵懂的样子可爱，他面上却不显，语气严厉道“我让你磕头上香你做的下去吗，做不下去就滚”

　　贺玄这话虽然不中听却也给了师无渡台阶下，师无渡朝灵堂的方向倾了倾身，就离开了

　　贺玄看着师无渡那白衣翩翩的背影，终是无奈的扯出一抹自嘲的笑，这么多年了，几百个日日夜夜，他迷茫，他悔恨，他彷徨，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处置师无渡了

　　贺玄关上门，重新跪在父母妹妹的灵位面前磕了好几个头，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是替自己磕的还是替师无渡磕的了，总之，直到他的额头都血肉模糊了他才停下来，他抬起头，透过被血液浸染了的视线，看着面前那骨灰坛反射出来的冰冷刺骨的冷光，分外悲怆地道

　　“爹，娘，妹妹，是我对不起你们，你们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屋内刮起了一丝柔和的风，似是亲人们给的回应，明明这气旋这么暖，贺玄却觉得痛彻心扉

　　“师无渡，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呀”贺玄颇为悲哀地想到

　　或许是出于对贺玄的歉疚吧，今天的饭菜还颇为丰富，师无渡虽出身名门，但是十几岁时家道中落，他作为长子又要照顾弟弟，自然是重活累活什么活都做，从而练就了一手好厨艺，贺玄坐在餐厅的主位上，看着默默站在一旁的师无渡，终是不太忍心，他道

　　“怎么，知道自己做了天大的错事，都会自行罚站了？进步不小嘛，那是不是饭也可以不吃了？”

　　师无渡被贺玄这阴阳怪气的态度气到不轻，由心的遗憾自己竟没有下毒把某人毒哑，于是他道

　　“悔恨之心，哼，我告诉你，没有，我只是懒得坐而已”

　　“呵，德行”与师无渡斗了这么久的嘴，贺玄自然知道师无渡说的是违心话，他白了师无渡一眼，隔空吸来一把椅子神明道“吃饭吧”

　　师无渡才沉默地坐下来，拿起筷子夹了一口米饭进嘴

　　贺玄看着师无渡端庄清贵的姿态，又看了看神明包着厚重布料的手指，感觉心头一紧，他把人的手抓过来，道“你这手怎么了？”

　　“大惊下怪”师无渡一把抽回了手不太想理贺玄

　　“切菜都能切到手？你这脑子是摆设吗”贺玄骂了一句，铁钳般的手夹住师无渡的手腕不让人动，又对一旁的竹染道“伤药”

　　竹染应声去了，一会就拿了一个药瓶回来，贺玄解开师无渡手指上的布料，一道深而狰狞的伤口暴露在视线里

　　“你怎么不把这指头给剁掉呢，也算是赎罪”

　　贺玄嘴上说着不中听的话，手上的动作却极轻，怕弄疼了某人

　　白色的药粉撒在伤口上，师无渡疼的吸了口冷气，贺玄见状帮师无渡吹了吹

　　伤口处理好，两个人相对无言，安静的吃完了饭菜，师无渡就要起身去收拾碗筷

　　“手上有伤就别逞强了”贺玄拉住了师无渡“交给下人去做”

　　师无渡的手指确实疼的厉害，便没有拒绝

　　贺玄叫下人们处理了碗筷，转身就去处理黑水岛的政务了，留下了师无渡一个人留在偌大的宫殿

　　左右无事，师无渡就在黑水岛上闲逛，他虽然在这巨大的岛屿上待了许久，却一直在被责打，被幽禁这些事件上徘徊，如今，终于难得有些闲暇，他才发现，其实黑水岛的景色也是极美的

　　林郁葱葱，花团锦簇，还有一些不知名的飞鸟走兽跑来跑去

　　因为考虑到正常人都不喜欢黑乎乎的，贺玄照顾了师无渡的感受，他操纵法力让整个黑水岛晴空万里，微风和熏，师无渡坐在海岸的礁石上望着远处的美景觉得心情难得的放松下来

　　亏他还有些良心

　　师无渡用手拨弄着南海深沉的海水，偷偷的想，樱红的薄唇勾起淡淡的笑意

　　师无渡运起法力，他本来以为南海的海水不受他的控制，却没想到点点浪潮汇成数道黑色的冰刃，在他的身周周转飞舞，而就在此时，随着一声巨浪，一个白森森的庞然大物破水而出，在灿烂的阳光下舒展开它硕大的身躯

　　师无渡在南海之战时见过黑水养的骨鱼，但是，他一时之间不知道它的来意，怎么样不是来和我打架的吧

　　师无渡偷偷地想，却不想，那骨鱼一声咆哮后，就凑到了师无渡身前，冲着师无渡左右摆动，摇头晃脑，像一只在努力博得主人欢心的宠物

　　“殿下，恭喜，这骨鱼喜欢您呢，它喜欢谁就爱冲谁撒娇”一旁的竹染经过，冲师无渡解释道

　　“黑水养的宠物都这么蠢吗”师无渡自言自语，却还是忍不住在这大家伙的头上摸了摸，这么一摸，骨鱼更开心了，它摆动着尾巴，在师无渡掌心蹭来蹭去，一个突如其来的虎扑，将师无渡的身子腾空托起，安置在自己的隆起的背上，就跳跃着冲南海的海面劈风斩浪般的飞驰

　　师无渡已经很久没有尝试纵横海面，潇洒肆意的感觉了，一时间心情大好，他舒舒服服地坐在骨鱼的背上，看着迎面破开的巨大的浪潮，闻着空气中不甚熟悉的海风的味道，一瞬间，他脑海中竟浮现出了贺玄乘坐骨鱼，巡视南海的画面

　　都说，一方海水昭示着一方主人的心境，那么黑水的心境竟是如此的压抑与荒凉吗

　　想到是自己把贺玄害成这样，师无渡的心里涌起一丝自责来，但是也仅仅是一点，聪明如他，既然贺玄不在，骨鱼又如此喜欢他，何不利用这骨鱼逃出南海

　　说做就做，师无渡俯下身，和骨鱼耳语了一阵，骨鱼似乎是听懂了，带着师无渡往远方游去，可是，它游向的可不是南海岸边，而是带着师无渡在庞大的南海放风了一阵

　　师无渡也看出来骨鱼是在耍他，一阵心烦，心里骂着这骨鱼果然和贺玄一样讨人厌，一边磨刀霍霍要拍碎骨鱼的头，结果，他刚要下手，就被一道法力屏障拦住了

　　“不愧是冷心冷情的水横天，人家好歹和你玩了这么久，你翻脸就不认人了？”

　　师无渡闻言抬起头，就看到贺玄在远处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师无渡看到贺玄来了，一瞬间就想通了定是贺玄教唆了骨鱼耍他至此，他嘴里磨着牙，冷声道

　　“呵，我没有人情味，你不是早就领教过了吗？”

　　“呵，是吗？”

　　贺玄笑笑，不置一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