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遇
长安城外,一片幽静的群山;山中,一条羊肠小道;道旁,一座小小的院落,藏匿于大山深处,隐约可见。
小院中,红衣的少年靠在梨树上,怀中抱着一柄宝剑,半眯着眼,漫不经心地听着林中那些再寻常不过的虫鸣、鸟啼,风吹,草动,眼中,不自觉流出几分寂寞。
再精彩的乐章,听的久了,也不过如此。
冷不丁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扰乱了这份宁静。少年被这突如其来的插曲吓了一跳,脚下一滑,便从树上摔下来,怀中宝剑咣当砸在地上,人,则径直砸进院门外的柴堆。
刚抬起头,眼前赫然出现一名少女的脸庞,带着三分担忧,七分好奇地盯着自己。少年愣了愣,以为到了黄泉,抬手便狠狠咬下去,
“嗷――”
蓦地,“黄泉”少女爆笑出声。
“笑什么?”被人看见自己的囧样,少年禁不住面红耳赤,一时竟忘记站起来。女孩饶有兴致地望着他,伸手把他拎起来。
然而嘴角却在一霎那间耷拉下去。
“你怎么这么重啊……”
少年这才反应过来,一骨碌从柴堆上翻下来,还没等站稳,就听得女孩连连问道,
“你是谁,为什么会住在这里?”
“小爷我堂堂山大王,当然要住在这儿了。”
“那,你叫什么名字?”少女努力掩着唇角一抹笑意。
“夏秋言,旁人都叫我废柴少爷。”
女孩又笑了,“废柴这名字不好听,以后,还是叫你阿言吧。”
“我叫杨夕月。”
两天前。
太尉府的朱门前,挤了些纨绔少爷模样的年轻男子,手里皆执了或绫或绸的扇子,围成一堆,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敢问兄弟来此地做甚?”
“听说,杨太尉家的小姐今年已及笄,我就想......”
“就凭你?你配吗?真个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不过啊,我听这杨家小姐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我们这么守在这儿,到有可能来个.....”
“对呀对呀,说不定事成之后,咱们能捞到一官半职呢......”
然而谁也没想到,他们所谈论的主角,此时正静悄悄趴在房梁上,一字不漏地听着这些荤荤素素的连篇鬼话,忽然怔住,眼神也跟着黯淡了。
她是杨家唯一的女儿,自小,爹爹阿娘就逼着她读四书五经、女诫孝经,似乎把所有希望都压在她身上。她却并不爱读书,反而格外钟情于格斗兵法这种男子的消遣。
她六岁开蒙,八岁才啃完一本《声律启蒙》,十岁学会翘课去后山打牙祭,到十四岁时,则气跑了第六位先生。
二老苦劝八年无果,无奈放弃,然后对外宣称杨家唯一的小姐是个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草包。
府中的上上下下因此十分瞧不起她,有得宠的侍从婢女,甚至会当着她的面嚼舌根子。
所幸,大哥也喜欢习武,爹爹为此买了许多刀谱,还有好几样武器。于是,大哥的书被她偷读了大半,兵器库里也少了一把龙吟匕首。
暗地里,她习得一身武艺,还顺便收获了一点易容术的皮毛。而其中有多少苦,大概只有她自己知道。
“九年了,我的武学造诣已超过几个兄长,可是府中上下无一人知道,他们只知我无药可救,也不大管我。”杨夕月讲到这里,叹了口气,清丽的眉眼中现出一丝惆怅。
一阵清脆的马蹄声散落在太尉府前的马路上,那是一辆高大的马车,绘五彩,饰以曲柄盖,显得极为奢华,由四匹赤色骏马拉着,向着太尉府驶来。
行至朱门前,马车缓缓停下,马夫翻身下车,侍卫迅速排好队,侍从毕恭毕敬地拿出脚凳。自车里出来的,是一名紫袍长者,腰佩金鱼袋,手上拈着一包礼物,用金丝扎住,颇有几分贵气。
长者瞥了眼门外几个纨绔,朝侍从瞪了瞪,那小子被那么一瞪,赶紧一溜烟儿跑去驱赶那些不识趣的家伙。长者点点头,摆出一副不耐烦的神情,大步向府里走去。
她并没有在意,以为只是个行贿的罢了――毕竟,这种事情,她已见惯不惊。
她没有料到,就是这么个看似平常的宦官,在一月之内,改变了她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