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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人

长诫生

  陈常生没有晚起的习惯,就算是没有定闹钟,他的生物钟也已经固化了,陈常生坐起来摸索着看了眼时间,才六点过几分,他翻身在床头柜上摸到烟盒,慢慢坐起身,床头柜的台灯后放着一个小小的塑料杯。

  陈常生熟稔的打开烟盒,抽出一支缓缓点燃吸着,他眯起眼睛看着白色的墙面,思绪飘荡,他很享受一个人抽烟,一个人喝酒,天已经蒙蒙亮了,天气已经十分冷,房间里没有暖气,好在他从不是怕冷的人,陈常生抽完烟摁灭在塑料杯中,站起身,从衣柜里拿出一件长款羽绒服,和一件灰白相间的宽松毛衣,身下穿了一件牛仔裤,换好衣服,拿起车钥匙走到楼下。

  丢了袋垃圾,陈常生走到小区外,早餐店陆陆续续的开了门,陈常生随意走到一间沙县小吃内,点了份蒸饺,一份豆腐脑,安静的等着。

  陈常生几乎是下意识的点开QQ,看到自己和林端茗的聊天框,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摩挲着,犹豫良久,没有发出消息。微信里弹出条消息。

  宋泓:醒了吗?

  陈常生愣了一下,点开消息的对话框,慢慢打着字

  陈常生:醒了

  宋泓:昨天和端茗怎么样?

  宋泓:走那么早

  陈常生皱了皱眉,蒸饺已经端了上来,陈常生小心翼翼的接过,轻声开口:“谢谢。”那人点点头,又将豆腐脑拿到他面前。陈常生拿了个勺子,撇了撇表面的葱,舀起一勺豆腐淡淡尝舐,腾出一只手点开通讯录,找到宋泓,打着电话。

  那头没有迟疑便接通了,宋泓还是吊儿郎当的,声音透出一股刚睡醒的惺忪:“你倒是说啊,昨天干什么去了?”陈常生低了低眸,舀着豆腐脑:“染头发。”宋泓轻“啧”了声:“我能不知道你去染头发?我是说你俩,干什么了?”陈常生皱起眉毛,不愿再说此事,放下汤匙,夹了颗蒸饺:“我现在脑子只想挣钱,你懂吗?”宋泓顿了顿,那头传来温倾竹不耐烦的声音,一会儿又听到宋泓的脚步声,像是换了个地方,坐下:“哦,那也是。”

  陈常生嘴里慢慢嚼着东西,不愿说话。宋泓那头很安静,传来细微的装修电钻声:“那你今天干什么?不对,你现在干什么呢?你那头怎么那么吵?”陈常生舀着豆腐脑:“吃早餐。”说着,擦了擦嘴:“你跟倾竹说一声,她今天不用来了。”宋泓良久没答话:“昂,伯母好点了吗?”陈常生低了低眸,结了账,走出早餐店:“好点。”

  说着走到车前,拉开车门坐上去,发动车子,天已经开始亮了,陈常生径直将车子开向工作室,拿着笔记本,时间已经差不多七点多时,他开车去了咸市第一医院,在楼下买了点水果,犹豫良久,在购物袋中额外挑出几个橘子,放在一边的车内,拎起挑好的另一包水果,走进医院,按了电梯,直达三楼,陈常生手心略有些汗,倒不是因为紧张,而是体质的原因,很惧热。

  陈常生缓缓走到三零四的房间,普通病房,临边是一位头发披散的年轻女人,没化妆,脸色蜡黄,但不难看出底子的漂亮。陈常生径直走到法素的病床,她正在输液,稍短的头发被低低挽起,用一根木质的发簪簪住,在床上靠坐着看书。

  陈常生垂着眼眸走到人床前坐下,低声开口,声音带着些哑:“妈。”法素的床铺在最里面,虽没清静多少,但好在不是十分吵嚷,法素抬眸看了眼人,放下书本,略微欣喜的开口:“常生,你来了,你陈叔叔也不跟我说声,工作很忙吧?”陈常生低了低眸,帮人掖了掖被子,淡淡启唇:“不忙。”说着又坐下来,从水果袋里掏出一个苹果,用一边的自来水简单洗了一番,从床头的置物架的笔筒中抽出一把水果刀,用餐巾纸擦了擦,小心翼翼的开始削起苹果皮。

  法素没再盯着,重新拿起书翻看着,默默开口:“你们都觉得我有精神病,一个一个上赶着来照顾我。”陈常生削着苹果,眸色不变,继续着手里的动作,轻声开口:“没有,妈。”法素撇过头不愿再说。陈常生一点一点削着苹果皮。法素突然将书砸向陈常生,声音很大:“谁要你削了!我最烦你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反抗,装软柿子的样子,你恶不恶心啊!和你爸一个样!要不是你爸……不对不对……文德,文德不是这样的,文德人呢,他人呢!”

  那书很厚,砸在人的手上一抖,刀刃划过皮肤,鲜血源源不断的渗出来,陈常生低着眸,捡起掉落在地的苹果和小刀,处理干净,将书放了回去,无视血渍,慢慢走过去,扶着人的肩:“妈,没有。”法素推开人,猛的一声尖叫起来:“啊,你们都是凶手,杀了杀了我的文德!文德你在哪啊!文德!”

  陈常生垂着眼眸扶着墙站起来,陈伯山已经来了,看到满地的狼藉没有说话,上前搂住法素:“素,你看看我,我是谁?啊?看看我。”法素嘴里不断的胡言乱语,陈伯山没了法,站起身叫了两个护士,给人打了一针镇定剂,她才慢慢平静下来。

  陈常生站在一边,安静的看着这些事,安定好后低着眼眸,轻声开口:“陈伯伯,辛苦你了。”陈伯山摆摆手:“没。”说着看向法素,低低说着:“不过家庭聚会,或许还是要,放一放了。”陈常生无声的点点头,轻声开口:“好。”说着走到原位上坐下,法素因为镇定剂的缘故,已经安静的睡了下去,没了意识。

  隔壁床铺的女人丢下一个玻璃杯往地上狠狠一砸,玻璃顷刻间化为乌有,碎片溅起来弄了一地,那女人蕴着一股恶气掀开两床之间的帘子,开口吼着:“她不痛快了一针下去算是好了,老子他妈每天在这儿不打扰我吗?把我跟精神病人放在一起,怪不得她说你们恶心。”

  陈常生掀起眼皮,对上那人的视线,那女人头发凌乱,眼眸若隐若现,夹杂着怒意看向陈常生,陈常生看着那人,顿了良久,轻声开口:“抱歉。”那女人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把床头柜子上的鲜花水果篮一股脑全摔下地,大吼着:“他妈的,道歉有什么用,我他妈快死了!快死了都不让我安宁。”说着用力拽过帘子拉好,起身离开了房间。

  陈常生敛了敛眸,慢慢起身,走过去捡着地上的碎片,他手背上水果刀的划痕上的血渍已经凝固了,一片一片捡干净后,他又走到屋外拿了扫帚和铲子一点一点扫干净,倒进垃圾桶。

  那女人刚好在垃圾桶旁开着窗户吸烟,烟雾缭绕,女人发丝遮住眉眼,眼睛疲乏的掀着打量着路上的人,眼神带着不屑与戾气,说的好听一点,就是临死之人超然物外的气质。

  陈常生注意到了人,垂下眼眸,抖着铲子里的东西,淡淡开口:“不好意思,您也看到了,我母亲确实是精神病人,多多体谅。”那女人勾了勾唇,冷哼一身:“看出来了,怎么着,还需要我圣母原谅吗?我都说了,我快死了,别烦我。”陈常生垂着眼眸,无声的点点头,犹豫良久:“节哀。”

  “……”

  陈常生走回病房,安静的坐在椅子上等法素醒来,陈伯山已经被叫走了,法素的睡颜很安详,陈常生坐在一边,写着策划的设计稿。

  那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回来,躺上床,一会儿又拉开帘子,探头看向陈常生:“你过来。”陈常生抬眸愣了愣,又收回视线,合上笔记本,站起身走到那人身前,开口询问:“怎么?”那女人勾唇笑了笑,从水果篮里扯出一串小的葡萄,递到陈常生面前:“你要吗?”

  陈常生怔了一瞬,缓缓接过,低声开口:“谢谢。”那女人点点头,凑近陈常生:“你知道临死之人最不缺的就是什么吗?”陈常生拿着那串葡萄,居高临下的垂着眼眸看着那人。

  “是宽容,”那女人笑了笑,调整了下位子,靠在床背上“特别是对于你这种,生的好看的人,是更宽容。”陈常生没说话,脸上没什么表情,法素似乎醒了,一旁传来翻身的声音,陈常生回过神,拿着那串葡萄再次开口:“谢谢。”说着走回了位置,将那串葡萄放进一边,盯着法素。

  他刚刚走到那床铺时好像瞟到了名字:刘玉明,陈常生敛了敛眸,收回思绪,继续专注着设计稿,法素确实是醒了,她坐起身来,陈常生的余光注意到人的动作,立马放下笔记本,走上前调整着人的被子,声音略沉:“妈。”法素转过头,打量起周围,眼神空洞,仿佛什么也不曾看见一般。

  陈常生故作没注意到人的漠视,知道人现在不想看到她,陈常生站直身子,拿起笔记本:“妈,我下次再来看你。”说着收拾好东西,顿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离开,离开时看到了刘玉明的床铺,下意识撇了一眼,对上那人含笑的视线。

  陈常生不动声色的挪开,回到车上时,已经是中午十一二点了,陈常生在车上降下车窗,抽出支烟,缓缓点燃,慢慢吸食起来,眯起眼睛看着天空,隔着车玻璃看上去,是灰色的。

  法素的病在陈家倒台没多久后还不曾显露出来,是在陈文德受不了打击自杀以后才浮现的,她开始出现情感障碍等多个方面的问题,她开始不记得陈常生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她其实自公司破产之后对她的儿子是无限的愧疚,她日复一日发陷入这种自责的情绪之中,可后来某一天,她似乎是记忆出现了偏差,她开始憎恨她的儿子,她认为陈常生才是最大的凶手,是陈常生的野心谋害死了自己的父亲,让整个陈家一齐覆灭,那种愧疚全部都化为绵长的恨意,她其实是解脱了。

  解脱之后又反手将自己的儿子推入烈火炎坑,让自己的儿子替自己痛苦。

  如果自责会让一个人难受成这样的话,那还是都由他来承担好了,苦的痛的,还是他来好了,所爱人的重要早已经跻身他陈常生之先了。

  陈伯山已经发来了微信

  陈伯山:常生啊,今天又泡汤了,不过等素病情好转,我们还是可以聚一聚的,她就是现在不记得了。

  陈常生瞟了眼文字,长长的吐出一口烟,望向一边的天上,烈日被灰蒙蒙的乌云所掩埋,厚重的所遮蔽了光彩。

  陈常生:好

  一烟将尽,陈常生摁灭了烟头,丢在窗外,升起车窗开车驶离,来到工作室,熟练的推开门走到办公室,他并不打算吃午饭,工作有时忙起来,他甚至会忘了入睡。

  林端茗在家中窝着刷着高考的习题,一本又一本,不知道时间的流逝一般,她没有什么要做的,整天埋头泡在题海里面,实在饿极了,就点了份外卖,按部就班,林国刚那头已经发来了明天去报道的消息,林端茗没什么感想,她最近头疼的不在频繁,重回学校也不一定会增加她的负担,她一个人刷着题目,从日到夜。

  林端茗刷完最后一个题已经是夜里十一二点了,她慢慢站起身,揉了揉眼睛,走到冰箱里拿出一个冻好的杯子,倒了杯水,冰水流入喉咙,刺激了人大部分睡意,林端茗犹豫几下,点开了通讯录里陈常生的电话,按了下去。

  那头过了很久才接通,陈常生声音有些哑:“嗯?”林端茗走回房间,带上门,轻声开口:“陈常生。”那头顿了顿“嗯。”林端茗躺上床,手上玩着被子的一角:“你睡了吗?”陈常生那头声音带着懒意,怏怏开口:“嗯,睡了。”然后那头又传来一声低低的笑。

  林端茗撇撇嘴,翻了个身:“笑什么?”说着又自顾自的接着话:“陈常生。”陈常生似乎是真有些困了,回答的很迟钝,带着淡淡的鼻音:“嗯。”林端茗兀自开口:“我明天回学校,咸市一中,你会来看我吗?”陈常生那边没有过多的犹豫,低低的回答:“会。”

  林端茗笑了笑:“会就好。”说着又轻唤了声:“陈常生。”那头应着:“嗯。”林端茗看着手机屏幕,她好像能透过这屏幕看着那端的人,深长的碎发搭在眼前,深情而又淡漠,想到这,林端茗弯了弯唇:“晚安。”

  陈常生顿顿:“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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