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行·春风上国繁华（24）

天下灾祸不断，南山有座流云观念及百姓生活不易，收容了许多难民，甚至请来了神医孙思邈前来义诊。

杨嘉仪来的时候，李长歌正在帮忙捣药，她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李长歌道：“你倒是事务繁忙，害得我满洛阳地找你。”

“嘉仪，你怎么来了？”李长歌往后一瞥，果不其然看到了阿诗勒隼的身影，“你们还真是形影不离啊。”

“白鲜皮味苦性寒，能清热燥湿，祛风止痒，可煎汤内服，也可研末外用，但有一条，与螵蛸、桔梗、茯苓、萆薢药性相克，不可共用。”杨嘉仪蹲下身，从一堆白鲜皮里头捡出一些茯苓，“外用的话，粉末还不够细，你再捣碎些。”

“没想到啊，还是位懂医的小娘子。”束着高马尾抱剑而来的男子凑近瞧着李长歌和杨嘉仪，笑道，“倒是比这小丫头管用些。”

“郎君有礼，在下秦若，听闻孙真人在观中义诊，在下略通一些药材，愿尽些绵薄之力。”杨嘉仪有礼道，“劳烦郎君引见观主。”

“秦娘子客气，在下司徒郎郎，是这小丫头的师父。”司徒郎郎指指李长歌，“娘子善心，又是这丫头的朋友，不必客气。请娘子随我来。”

流云观的观主是修道之人，品行高洁，见杨嘉仪愿意帮忙很是感激，对于德行上佳之人，杨嘉仪素来是敬佩的，一时间也是相谈甚欢。至于那些颇有名声的孙思邈见了杨嘉仪，也是和蔼，还愿意教她医术。

只是流民近来越来越多，哪怕有杨嘉仪和阿诗勒隼帮忙，观中还是忙的不可开交，直到深夜，杨嘉仪都没找到机会和李长歌说话。

太子奉命前往洛阳赈灾，却只在紫微宫里寻欢作乐，烛火彻底不熄，安抚流民的事情都是永安公主在做。李乐嫣也曾经来过流云观几次，李长歌特意为她介绍了杨嘉仪：“乐嫣，这位是我的朋友秦若，边上那位是她的未婚夫秦准。”

李乐嫣友善道：“秦娘子好。”

“永安公主有礼。”相比于李乐嫣来说，杨嘉仪的态度算不上热络，点了点头就转身去帮忙了。阿诗勒隼看了李长歌和李乐嫣一眼，跟在了杨嘉仪身后。

李乐嫣有些不安：“长歌，你的朋友，是不是不太喜欢我啊？”李长歌特意介绍了自己的朋友给她，她也希望能和长歌的朋友成为朋友。

“不是。她只是……还有些心结没有解开。”李长歌叹了口气。永安公主，昭阳公主，父辈的恩怨终究还是横亘在了她们中间。

入夜，杨嘉仪坐在屋顶上看月亮，李长歌刚想上去陪她，只见站在廊下的阿诗勒隼手里提着两壶酒站在那里等她，见李长歌来了，他将酒壶都递给她：“给你。”

李长歌接过：“你不上去陪她说说话？”

“现在你去更合适。”阿诗勒隼道，“我就在这守着她。”

借力攀上屋檐，李长歌翻身坐在杨嘉仪身边，递了一壶酒给她：“你不喜欢乐嫣吗？”

“我和永安公主不熟悉，无所谓喜不喜欢。”杨嘉仪提起酒壶饮了一大口，用袖子擦了擦酒渍，才接着道，“只是有些物是人非之感慨。”

“我与她同岁，那年阿娘生我，唐国公府特奉上无数珍宝，上书阿翁为我庆生，说自己家中二郎亦得一女，与大隋掌珠同月降世。”杨嘉仪又喝了一大口酒，被烈酒呛住了喉管，就连眼角都渗出了细密的泪珠，半晌才继续道，“一转十八年，我为前隋余孽，当年与我同月而生的李氏娘子，却已成了今朝公主。”

李长歌蹙起眉头，担忧道：“嘉仪……”

“时过境迁，一切都已经与从前大不相同了。”两颊微微泛起红晕，杨嘉仪的一双眼睛却亮的惊人，见李长歌心疼的神色，她笑了笑，“我没事。今日是我无礼，你替我同永安公主道一声歉。”

李长歌摇了摇头：“乐嫣不会放在心上的。”

“我乏了，你也早些睡。”杨嘉仪跳下了屋檐，刚好落进了阿诗勒隼张开的怀抱里。

望着他们二人相携而去的背影，李长歌忽然在想，杨嘉仪的一生当然是不幸的，但不幸中的万幸，还有阿诗勒隼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