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出生起林安乐映象里便没有爸爸妈妈的存在,多的也只仅仅是从舅舅舅妈口中打听到的:他们很忙,他们带着哥哥在很远的地方,但是他们心里都挂念着乐乐。
四岁那年的盛夏,记得在七点多的时候,天边还是橙黄色的落霞,没有午后的炎热但周遭的蝉鸣依旧聒噪地争吵、叫嚣着。
林安乐抱着一个和自己头一样大小的西瓜步履艰难地独自爬上七楼。
老旧的小区没有电梯,要上楼只能走电梯,好巧不巧她所寄养的舅舅家又在最顶楼。
小小的团子开始抱怨地拍着怀里的西瓜,嘀嘀咕咕地咒骂,
林安乐为什么你不能自己走路,还要我抱你,我也很累很辛苦!
骂完又认命地抱着西瓜接着痛苦地爬楼梯。
她注意到身后有个比自己高出一个肩膀的哥哥,离她两节楼梯的距离,步伐缓慢,不急不躁地跟着。他也不出声,也不催促,就这样跟着。
林安乐瞧他眼生,记得舅妈告诉过她不要跟陌生人说话。偷偷瞥过两眼,忍着心里赞美他漂亮的话语,继续磕磕绊绊地朝前走着。
实在走不动路了,她抱着西瓜坐在三楼的台阶上,抬头望着似乎走不到头的台阶,心里委屈得想哭。
男孩依旧站在她身后,小团子就这样坐着后背一抽一抽的,似乎在偷偷啜泣。
似乎是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他递出捂在手里几乎快要融化的果味硬糖,用着本不多的词汇量别扭地安慰她,
罗渽民你…嗯…乐乐你吃不吃糖。
林安乐闻声,怯怯地抬起头。苦巴巴地撇着嘴,亮晶晶的小猫眼浸着泪正欲伸手似乎又记起什么又忙收回手一股脑地摇头。
舅妈说,不能和陌生人搭话,也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罗渽民乐乐,我是哥哥。
好熟悉好陌生的词汇。
舅舅和舅妈跟她说过,乐乐也是有爸爸妈妈的孩子,不仅有爸爸妈妈还有一个帅气的哥哥。
所以帅气的哥哥回来了吗……
林安乐还没有反应过来,小男孩依旧把糖纸撕开把白色的糖果囫囵地往她嘴里塞。
罗渽民我是乐乐的哥哥,我不会给乐乐下药。
他自顾自地解释,也不管林安乐听没听明白,说着说着自己到傻呵呵地笑了。
小男孩牵着妹妹的手,拿过她手里的西瓜,慢慢地往前走。
像刚刚一步一步在她身后两步远的距离一直跟着那样,只是现在他站在她身侧,牵着她。
林安乐真的是哥哥吗?
小女孩突然冒出句疑问,都被一路牵着走到七楼了。
七楼的房门敞开着,里面鲜少地传出欢笑声,不止来自舅舅舅妈,还有一对陌生的夫妻。
大概是自己的爸爸妈妈吧……
“呦,渽民把乐乐接回来啦!”
陌生女人看着门口的她慈爱地笑着,三步并作两步把一脸狼狈得像只流浪猫一样的林安乐抱进怀里。
“我们乐乐都长大好多了呢。”她声音柔软,拥抱时很用劲。落在笔尖前的发丝还有悠悠的玉兰香。
林安乐是乐乐的妈妈吗?
“是呀宝贝,爸爸妈妈来看你了。”
她其实不懂什么是思念,只知道这样的心情过去从来没有过,心里一揪一揪的疼,很想哭,但她很清楚这不是伤心。
那是林安乐第一次对家人有了概念。
是会疼,会哭,会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