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溅的血液几乎染尽石洞内的墙壁，地面满是斑驳，有的已然凝固，有的仍在流淌。白衣仙人在血泊中倒下，不远处，乘鸾剑断裂成数块。
“滴答—”
“滴答—”
是鲜血滴落的声音。
青衣仙人站在原地，茫然无措地看着眼前一幕。
“这里是…灵犀洞……”一瞬间，沈九冲向柳清歌，疯魔般为他输送灵力。
“柳清歌……醒醒…醒一醒……你不是战神吗…醒醒啊……”
“醒醒啊…柳清歌，你不能死……”
沈九喊着，言语间是抑制不住的颤抖，透过石洞的回声，显得痛苦又无助。
那白衣仙人早已无力回天，可沈九仍期待奇迹的发生。
忽然，那人动了一下，好似溺水之人抓住的浮木，沈九惊喜着，正要说话，却被本已断裂的乘鸾刺入腹中，紧接着拔了出来，复又刺入……
沈九震惊的看着柳清歌，顾不得身体的疼痛，耳边传来低语。
“为什么…沈清秋，你为什么要杀我？”
“我没有！”
“为什么要把我害得那么惨？”
“我没害你！”沈九的情绪清晰地崩溃，那声音并没有停止，甚至有了更多的声音加入，从四面八方袭来，绵软而悠长，似在劝导。
“你该死…是你害了他们……”
“如果没有你…他们会有完美的结局……”
“如果没有你…任何事情都会变好……”
“只要你死了…所有人都会幸福……”
“去死吧，没人会在乎你……”
“去死吧，没人会在乎你……”
“去死吧，没人会在乎你……”
接连不断的梦境，不同的场景，同样的结局，一遍遍重复，一声声讨伐，一根根触手，拽着沈九堕入深渊。
“去死吧……没人……会在乎我……去死吧……”
再次睁眼，莫约八九岁的孩童正往沈九嘴里塞着什么。
甜甜的。
“等七哥有钱了，一定给小九买很多很多饴糖。”
岳七眼里好似闪烁着亿万星河，温柔地抚摸沈九的发梢。
沈九笑得眉眼弯弯，拿起一块饴糖塞进岳七的嘴巴，道：“好，那七哥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当然，七哥和小九要永远在一起。”
“嗯！永远在一起，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分开！”
岳七牵着沈九渡过草地，轻快的步调中透出幸福和欢愉。
远处，一位年轻的妇人朝两人挥手，他身旁站着一位方雅周正青年，目光宠溺的看着自家娘子。
“大姐！姐夫！”两个小娃娃齐齐叫着，翠声悦耳，叫得这对新婚夫妇羞红了脸。
小娃娃们哄笑着，那妇人一手牵一个，笑着。
月光照在那人脸上，仿佛是被揉碎的温柔，抚慰身边之人。
“小七，小九，咱们回家。”
但似乎，一切美好注定与沈九无缘，仅剩的光明都如同昙花一现，阳光从不会偏爱黑暗中的孩子。
沈九在岳七身旁木然的跪着，周边满是血液和未腐的尸体
什么都没了，只有他一个人了……
“他们都死了…你凭什么独活……”
“我凭什么独活……”
“你们不是说好要永远在一起吗……”
“永远在一起……”
“对…永远在一起…拿起匕首…刺进去…刺进去你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沈九拿起匕首，那声音循循善诱。
“刺进去…七哥和小九再也不会分开……”
“小九和七哥会永远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不要！！！”
骤然回神，“岳七”抢过他手中的匕首，丢在一旁，随即害怕失去般紧紧把沈九抱住，轻声安慰。
“别怕，七哥在这里，小九和七哥会永远在一起。”
“不要听它们的，不要死，要活下去。”
沈清秋，活下去……
活下去！
接下来的日子里，“岳七”陪在沈九身边，带他去各种地方玩，给他买糖葫芦和爱吃的糕点，劝他向前看。更多时候，“岳七”会给他讲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东方有一座仙山，唤为苍穹。后来闻名天下的苍穹山派就建于此地。山中有很多仙人，他们会使用各种各样的法术，惩恶扬善，帮扶弱小，维护世间安宁……”
“岳七”也常常温和地笑着问他：“小九，你想去修仙吗？”
“七哥会带我去吗？”
“会啊，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岳七”特别高兴，手舞足蹈的讲着，沈九则在一旁静静的听着。
时间仿佛回到了和大姐在一起的日子，可他知道，眼前之人不是他的七哥。许是上天可怜，才派了这样一个人来到他身边。
他太好了，好到他不想那么早死去，好到他也想多看看这个世界。
“对不起，七哥。”
“是我太过贪心，我想活着，我想多活一会……”
午后，晴朗的天空布满乌云，墨水翻涌着，时不时闪现几道白光，雷声炸响在空中。
“岳七”想要拉沈九回去，后者却没有反应。
“你该回去了。”沈九笑道，声音又轻又柔，“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沈九笑得愈发灿烂，眼睛似两个弯弯的月牙，道：“谢谢你这些天陪我，我不会忘记你的。”
“不是的！”“岳七”慌忙拉住沈九的手，“你要跟我一起回去，你说过的‘七哥和小九要永远在一起’。”
沈九没有拂开他的手，只是笑道：“可你不是七哥啊，我的七哥死了，我的家没了，我必须留在这里，和我的家人一起。”
“你有家的，苍穹山派就是你的家，我们都是你的家人，七哥也在那里，他在等你，我们都在等你！”他说这话又急又快，好似极力在向沈九证明他说的是真的，证明他还有个家，他是来带他回家的。
沈九愣住了，许是他的表情过于坚决，言辞过于诚恳，他一时间不能判断他说的是真是假。
大雨滂沱，“岳七”将沈九拥入怀中，温暖的怀抱驱赶了雨水的寒凉，显得格外温暖。
刹时间，不知是高兴还是委屈，沈九红了眼眶，在大雨中不顾一切地嚎啕大哭。
梦境的世界在迅速崩塌，暴风在恐怖地叫嚣。
“沈清秋，我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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