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身

你正逗弄着永琮，便见娴妃和嘉妃来请安。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嘉妃素来便喜欢在人前下娴妃的脸面，见嬿婉立在离她远远的地方，神色怯怯的，恨不能把自己变成一个隐形人。嘉妃嘴角一撇，道：“樱儿！”

嬿婉忙怯生生走上来：“奴婢在。”

嘉妃伸出手掌便是一个耳光，没好气道：“蠢笨丫头，天气这么热，也不知道跟在本宫后头扇扇子，一味地好吃懒做，是想做什么？”

嬿婉惯挨了打，也不敢哭，只木着脸拼命替玉妍扇着扇子。

娴妃听着她指桑骂槐，脸上的笑影薄薄的：“这些年了，嘉妃还是这么个火爆脾气，动不动就拿丫头撒气。旁的也就罢了，本宫只心疼你那几根水葱儿似的指甲，落在皮肉上仔细伤着。”

嘉妃扬着手里的绢子，笑吟吟托着腮道：“原来娴妃是心疼我呀！我只当娴妃只心疼那些贱皮贱肉的奴才呢，一味地爱和她们投趣儿。”她娇声地笑，那笑声像是薄薄的瓷片，沙沙地刮着人的耳朵。

她刚说完，便听到殿外一个声音朗然道：“天气这么闷热，怎么嘉妃在这儿笑得那么高兴？”

嘉妃闻声转首，见是皇帝正进殿来，笑容一下从唇边满出来，绽成一朵丰艳的花。她使一个眼色，丽心她们会意地将嬿婉遮在后头。嘉妃迎上前，娇怯怯行了一礼，道：“皇上万福，臣妾在跟皇后娘娘和娴妹妹说笑话呢。”

“皇上万福金安。”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你和琅嬅很是敷衍的见了个礼。

娴妃福了一福：“皇上万安，这个时候刚下了朝，可是来看七阿哥？”

皇帝一脸牵挂爱怜：“永琮乖巧可爱，朕一日不见，便有些惦记着。刚巧宝华殿送了些祈福的经幡来，朕叫李玉去打点了，都为永琮求得安康才好。”

琅嬅脸上是如春水般柔和的笑意，轻声道：“臣妾替永琮多谢皇上。”

皇帝笑着逗了逗琅嬅怀中的永琮，忽听得后面轻轻一声呻吟，便蹙了蹙眉：“什么声音？”

随侍皇帝的进保眼尖，忙道：“皇上，好像是个宫女挨了打，脸上受不住疼呢。”

嘉妃脸上便有些慌张，忙挡着皇帝的视线，笑道：“宫女伺候人哪有不挨打的，臣妾瞧着她就是矫情，在皇上跟前哼唧。”

你微微调整了下坐姿，漫不经心的开始看戏。

皇帝看她一眼，漫然道：“朕与皇后一向都宽和待下，从没听说过打人打得宫女都忍不住疼的。进保，你带上来给朕瞧瞧。”

进保往跟着的宫人里头一瞧，一眼就看到了脸上带伤的嬿婉，便拉了她上来。嬿婉仿佛一只风雨中饱受惊吓的燕子，瑟缩着身体，显得格外弱质孱孱。

皇帝凝神瞧她，只见嬿婉简单的打扮，静若碧水，比得她身边珠光宝气的嘉妃无端地俗艳了下去。

皇帝的目光在嬿婉身上黏了片刻，便向着娴妃道：“这丫头有三分像你年轻时的样子。又穿着青色，活脱脱你刚嫁入潜邸时的模样。偏你那时也爱穿青色，又叫青樱。”

娴妃微微一笑，道：“樱儿是宫女，也喜欢穿青色。”

“樱儿？”皇帝皱眉，“你叫樱儿？”

“是良时嬿婉的嬿婉。樱儿是嘉妃娘娘赏的名字，许是因为嘉妃娘娘喜欢樱花呢。”她说到“嘉妃”二字，又是一脸惊恐的模样，越发往后退了一步。

玉妍见她这般不胜娇弱，越发像自己苛待了她似的，不觉又惊又气：“本宫不过是因为你蠢笨不会伺候，才轻轻打了你一下，你平日做出这副样子来做什么？”

娴妃也惊异嬿婉在皇帝面前这般口舌伶俐，见嘉妃动怒，只闲闲摇着手中的轻罗菱扇。

皇帝细看嬿婉脸上，尚且留着五个通红的指印，便知道嘉妃下手重了。

皇帝素来不喜嫔妃们苛待宫女，便有些不悦：“宫女好歹都是八旗出身，不比太监是汉人。这样动不动就打骂，也失了自己的体面。”

“你说樱儿是嘉妃给你改的名字？”

嬿婉捂着受伤的半边脸，怯生生道：“那是娘娘对奴婢的厚爱。”

皇帝怒道：“你明知道青樱是娴贵妃从前的闺名，还让你的宫女改这个名字，穿青色，是在是僭越犯上。”

琅嬅冷眼瞧着这场面，心中甚觉可笑，面上依然是端着温柔的笑意。

娴妃以扇障面，柔声道：“皇上，或许嘉妃是无心的。”

皇帝嘴角扬起，眼底却殊无笑意：“嘉妃倒真是无心，也厚爱这个丫头。既然嘉妃这么厚爱，朕也厚爱她一回。”

“以后不许叫樱儿了，就改回你的本名嬿婉。你读过书，知道良时燕婉？”

琅嬅听着皇帝这般问，便知他在想什么了，道：“难得她的样子有些像娴妃妹妹年轻的时候，便留在皇上身边跟妹妹你做个伴儿吧”

娴妃心口陡然一沉，勉强笑道：“皇后娘娘也是，也不问问嬿婉自己的意思，哪能让臣妾跟您就做主了呢。”

娴妃含笑看着嬿婉，亲切和婉到了极处，可眼底的意思却再分明不过。她若不愿意，大可自己退却，求得指婚。而后嬿婉清甜一笑，已经盈盈拜倒：“奴婢自进宫中，一切都是皇上的。但凭皇上做主，奴婢只愿侍奉皇上左右便可。”

“那便好。进保，传朕的旨意，封宫人魏嬿婉为官女子，赐居永寿宫，今夜侍寝。”

琅嬅但笑不语，无视娴妃的失望和嘉妃的懊恼，只专心看顾着怀里的永琮，你也捏了捏永琮白嫩的小脸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