嬿婉

素心前去查看，问道：“怎的了这是？”

嬿婉俯首磕头不止，带了哭音惶恐道：“皇后娘娘恕罪，奴婢不是有心的。”

琅嬅凝眸一看，才知是方才捧着牡丹出去的宫婢，在出殿时被门槛绊了一脚，不留神砸了手中的花。

嬿婉嘤嘤哭着分辩：“皇后娘娘恕罪，是奴婢不当心，惊扰了三位娘娘，错了规矩。奴婢再也不敢了，还请皇后娘娘饶恕。”

嘉妃轻嗤一声，闲闲抚着鬓角簪着的一朵丹红珠兰：“你那袖口晃着的那俩白的是手么？怎么连爪子也不如？一盆花都拿不稳，那手爪子砍了也不可惜。臣妾原就知道花房里伺候的宫女轻贱，原来还是笨手笨脚的蠢丫头。说起来，终究是规矩没立好，才由着那些轻狂婢子没上没下讨人嫌。”

琅嬅有些可惜那盆上好的姚黄，叹道：“罢了，罚你三月月俸，下去吧，下次莫要再这般毛手毛脚了。”

“皇后娘娘且慢，臣妾有一事相求。”

你瞟了一眼嘉妃，只听她道：“臣妾见这丫头这般不懂规矩，却实在合臣妾的眼缘，不知臣妾能否把她带回启祥宫教导？”你撇了撇嘴，琅嬅注意到了你的小动作，轻轻在桌案上点了点，睁眼说瞎话，方才还责骂了人家一顿，现下又说人家合眼缘，什么话都被她说完了。

嬿婉惊魂未定地抬起头来：“奴婢，奴婢……”

琅嬅不懂她的意图，但不会为了这点小事让嘉妃失了脸面，点点头，“既然嘉妃妹妹喜欢，便带回启祥宫好好教吧。”

“多谢皇后娘娘恩典。”

时间过得极快，仿佛晨起梳妆描眉，黄昏挑灯夜读，枕着天黑，等着天亮，旧的时光便迅疾退去，只剩下的新的日子，新的面孔，唇红齿白的，娇嫩地鲜妍地过去了。乾隆八年十二月十四，纯妃又生下了她的第二个儿子，皇六子永瑢。如此一来，纯妃便成了宫中生育皇子最多的嫔妃，即便皇帝一向对她的眷顾不过淡淡的，为着孩子的缘故，也热络了不少。连着太后也对纯妃格外另眼相看，对皇孙们也是关爱备至。

“皇额娘又何必亲自前去钟粹宫。”永琏牵着你的手走在长街上，幼时养成的习惯现在是改不掉了。你轻声道：“纯妃生下了六弟，又不是像愉嫔那样见不得人，定要去瞧瞧的，做样子谁不会了。”

“谁不会，我只觉没必要罢了。”你无奈的叹了口气，永琏幼时还好，长大后除了你、琅嬅和晞月，对其他人都是不咸不淡的，行事说话间俨然是翻版的琅嬅。

钟粹宫的院落静静的，宫人们皆是垂手侍立，一声不敢言语。为首的太监见了琅嬅和你们进来，忙道：“皇上来了，在里头陪着小主呢。”

琅嬅领着你和永琏进去时，并未通传，宫女们打起帘子，你们踱进殿中，隔着挽起的珠绫帘子，正见乳娘抱着裹在锦绣堆中的初生婴儿，屈下身子坐在床边的小杌子上，小心翼翼地将怀中的孩子递给斜靠在床头的年轻母亲。

纯妃尚在月中，漆黑的发丝松松地挽成一个家常的垂云髻，唇边满是恬淡和美的微笑。皇帝正与她头并头，一同逗弄孩子可爱的面容，不时喁喁低语，间或，孩子响亮的哭声会断续响起。那是男婴特有的洪亮声音，虽然稚嫩，却有刚健的底蕴。

“皇后也带着永琏和璟瑟来了啊。”

皇帝微微抬头，便看到你们走近。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臣妾给皇上请安。”

“纯妃娘娘万安。”

纯妃见你们来，忙招呼人搬来凳子。琅嬅坐在皇帝身边，轻手轻脚的抚了抚永瑢的小脸蛋，“纯妃妹妹是有福气的，膝下子嗣丰茂，生的孩子都这般可爱。”

纯妃连忙道：“臣妾自是得皇后娘娘宽宏庇佑方能生下孩子的。”

“皇后也是有福之人，永琏温雅聪慧，璟瑟才貌双全，也是皇后你教导有方啊。”

想到永琏近来的出色表现，皇帝又叹道：“永琏办事周到齐全，又温和有礼，若是你的弟弟们都能似你一般就好了。”

你们又略坐了会，便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