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只见威廉一行人径直走向展厅中央那件最受瞩目的展品，一座由无数废弃机械零件重组、内部嵌有LED灯带、不断缓慢旋转并发出细微嗡鸣的巨型动态雕塑。
威廉并未急于发表意见，而是静静地站在雕塑前，仰头审视着眼前的雕塑。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阴影，使他看起来像一尊沉思的雕塑。周围的人都屏息等待着，仿佛他的评价具有某种决定性的分量。片刻后，威廉侧头对身旁那位以言辞犀利著称的评论家低声说了句什么。
而随着威廉的话音落下，就见那位评论家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是的，执行长，您说得对！这种冰冷的、工业的结构，与内部闪烁不定的、仿佛具有生命感的灵光之间的对抗与依存，正是这件作品最迷人的张力所在！”
威廉微微颔首，并未因对方的激动而改变神色，他用那口低沉悦耳、带着标准牛津腔的英语补充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周围人的耳中。单均昊闻言没有再追问，只是他看向威廉方向的眼神，却充满了审视与毫不掩饰的敌意。
"The value of art, perhaps, lies in this eternal dialectic. An overemphasis on structure suffocates the soul, while a single-minded pursuit of inspiration descends into vacuity."
（艺术的价值，或许就在于这种永恒的辩证。过于强调结构，则失去灵魂；一味追求灵光，则流于虚妄。）
威廉的话精准地切中了这次展览主题的核心，。也就是在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在会议室里运筹帷幄的商业巨子，而像是一位洞察艺术本质的哲人。这种智性上的魅力，让他在人群中散发出一种独特的光晕。
范芸熙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威廉吸引了过去。看着他被那些骄傲的艺术界精英们众星拱月般围在中间，看着他从容不迫地掌控着对话的节奏，一种复杂的感觉油然而生。陌生中又带着一丝被专业能力折服的欣赏。
而仿佛心有灵犀般，就在范芸熙望向威廉的时候，威廉恰好结束了与评论家的交流，目光如同最精准的雷达，缓缓扫过全场。威廉的视线掠过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最终穿越了觥筹交错的人群，毫无预兆地，与范芸熙未来得及移开的目光，直直地撞在了一起。
此时此刻，空气仿佛在那一刹那凝固，周遭的一切瞬间变得安静又缓慢。
威廉的眼神深邃如同窗外的夜空，里面没有惊讶，没有热情，甚至没有寻常人在这种场合下遇到熟人时应有的客套笑意，只有一片沉静的、仿佛能吸纳所有光线的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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